“那晚姚卒给我们每个人都发了一枚丹丸,也不知道有什么用,我以为是那种控制人心的诡异药物,便留个心眼,趁着姚卒略一分神的工夫,将他分发的丹丸换了,假装服下。然后便带着那副古画赶往谢家别院,当时谢一伟正好带着全家在别院消暑,看到了古画顿时来了兴致,他还特地招来家眷一起围观。”杨家宽猛地灌了口茶,似乎想要压制住内心的恐惧,“结果谢一伟特地开宴,留我们在那里吃饭,饭还没有吃完,忽然别院就传来了厮杀的声音。谢一伟刚想出去看看,没想到居然被王天成一掌拍翻在地!”
“怎么可能!据你所说,谢一伟只怕也是精通武道的老江湖,怎么可能被王天成一掌拍翻?”陈昼锦惊呼道。
杨家宽闭上双眼,苦笑道:“我也不敢想象,可当时确实是那样,王天成忽然纵身跃起,一掌拍翻了谢一伟。”
“王天成他们练过武功?”陈昼锦冷声问道。
杨家宽无力地摆了摆手,叹息道:“没有,虽说他们在县学练过石锁,开过大弓,其实在你们这些练家子眼里,不过是些花架子,根本没什么用。”
陈昼锦双手抱于胸前,饶有兴致道:“这倒是奇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如何能一掌拍翻一个武艺不弱的老江湖,你莫不是这说书吧!”
“你见过人在瞬间变成野兽么?”杨家宽的瞳孔里映衬出无尽的恐惧,他带着颤音道:“我亲眼看着王天成变成一头像猛虎一样的野兽,可他依旧保持着人形,然后一掌拍翻谢一伟,将其按倒在地,啃咬起来。”
刘启超的眉头猛地一跳,“瞬间兽化?这……陈康行他们是不是也变成了那个模样?”
“没错,他们都变成了各种各样的半兽半人的怪物,开始大肆屠杀谢家的亲眷。原本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全变成了力大无比,行动敏捷的怪物,而且他们除此之外还会变着法的杀人,比如谢家老太爷就是被游九道用麻绳活活勒死的。”杨家宽谈到这里时,身躯不由得颤抖起来,仿佛是想起了当天夜里的屠杀。
刘启超忽然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当时你在干什么?你所说的一切,似乎都是以局外人的角度来看的。当时的你没有兽化?”
杨家宽仔细想了想,试探性地讲道:“或许是因为那枚丹丸的缘故,我没有服下那枚丹丸,所以侥幸逃过一劫,没有被兽化。看到当时的惨状,我心里害怕,就没敢留下,翻墙逃离了谢家别院。第二天就听到谢家被灭门,那座小楼被烧为平地的消息。”
“等等,你们六人去谢家别院,恐怕会人看到吧,难道事后就没有官府的人去找你们?”陈昼锦谨慎地质问道。
杨家宽苦笑道:“我一度想要逃跑,可过了很多天都不见捕快上门,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似乎是上面有人将这条线索压了下来,硬是从文书里把这条给删了。然后就传来王天成他们被姚家的人接去开平书院的消息,我就知道那背后的势力是我惹不起的,于是我便准备收拾行李逃跑,没想到姚卒再一次来到我家。”
“你先冷静一下!”陈昼锦双手掐诀,朝着杨家宽的脑门上打了个清心咒,这才让精神有些失常的他逐渐平静。
“没想到啊,报应啊,真是报应啊!”杨家宽喃喃自语道:“你们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吧。”
刘启超整理了一下思路,随即问道:“传言中你和王天成他们几个关系亲如兄弟,怎么后来有所疏远,甚至不再联系了?”
杨家宽苦笑一声:“竹县虽说靠近州城,可学风向来不振,本朝开科以来,别说举子,就连秀才都寥寥无几。我和王天成他们是同一年应试的学子,自幼相好,结果居然被同时点为秀才,一时间为县里所称颂,号为百年来绝无仅有之事。当时我还沾沾自喜,自以为日后定是飞黄腾达,前途不可限量。可是现在,我们不过是被人诱入圈套的小兽罢了!”
见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叙述起了往事,刘启超也没有立刻翻脸,沉下心来,耐着性子继续听着。
“结果点上秀才之后没多久,有人忽然找到我们六人,让我们听他的指挥。当时我们风头正盛,怎肯寄人篱下,结果那人几下便将我们放翻,并阴恻恻地告诉我们,我们的功名都是他主人赐予的,要是不听话有的是手段,将我们玩死。”杨家宽似乎回忆起了当时不堪的回忆,面目顿时有些扭曲。
陈昼锦赶紧倒了杯茶,给他压压惊,杨家宽接过茶碗一饮而尽,继续说道:“见识过那人的手段之后,我就知道我们可能已经入别人彀中,可是多半回不了头了。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
“你可知道对方叫什么,是什么势力的人?”刘启超试探性地问道。
杨家宽想了想,蹙额道:“那人自称叫姚卒,我怀疑那不是他真正的名字。”
“姓姚?难道又是姚家的人?”刘启超心中暗道,他示意杨家宽继续说下去。
“姚卒随手就给了我们六个,一人一根小黄鱼,当时我们就惊呆了。要知道像竹县这个小地方,平素连银子都很少用到,更别说金条了。姚卒当时一脸鄙夷地告诉我们,这些钱拿去换套像样点的衣服,好好梳洗一番,他要带我们去一大户人家,到时候别丢了他的脸。”
讲到这里,杨家宽仿佛回忆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场景,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后来我才知道那户人家便是已经被灭门的谢家!”
陈昼锦看到他一晚上几经悲惧之事,生怕他承受不住当场崩溃,连忙上前给他输送真气,稳定他的情绪。待到杨家宽面容渐渐恢复平静,陈昼锦这才放手旁观。
“姚卒让你们接近谢家,究竟有什么企图?”刘启超隐隐约约地感悟到了什么,只是想要等对方亲口说出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