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陆琛的身手,怎么可能比得上那位爵爷?
想想就烦。从小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王子殿下,果然是这个世上最讨厌的存在。
仰头看了一眼夜空,无声叹息。虽然,这从小被“骄纵养大”的大半原因,是因为他。若不是顾及他的安危,父亲不会故意养歪了陆琛。算起来,他虽然看不起陆琛的资质,却从来也不算厌恶他。有时候,甚至会可怜他。做了那么多年的明面靶子,到底是他欠了陆琛的。
他对皇室的人,情感很矛盾,对于陆琛,他宁愿不远不近地僵着,但,正如冷奕瑶所顾虑的。如今正是和铎林国交战前的敏感期,军界已经先动,皇室自不会置身事外。他还是亲自去看看,未免在这种时候,陆琛冲动之下,干出了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
金斯?坎普见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才走到冷奕瑶身边:“你刚刚和他说什么了?怎么他脸色不太好看。”刚刚冷奕瑶和说话不过是低语,外人根本听不清楚,但金斯?坎普不得不承认,这次上岛,固然见到裘睿这么号人物,有点惊才绝艳的意思,但,这位也相差不远。
冷奕瑶朝他瞥了一眼,良久,意味深长地笑笑:“你倒有闲心管别人?你们家族最近受铎林国那边的压力是越来越大了吧?”眼看两国开战已经不可避免,身为军火库的家族,哪怕把全球的亲属都召集回老宅,可压力还是存在的。他身为金斯家族的下一代掌舵人,倒是心宽的很。
金斯?坎普毫无包袱地朝她一笑:“我家老头子说了,他信你是个守信的人。只要帝国不翻船,我们家族看似凶险,但一定能化险为夷。”
“承蒙老爷子看得起。”冷奕瑶耸了耸肩,想赚一份自己的势力容易吗?别人一个个都想当甩手掌柜,恨不得趴在她身后匍匐前进。
她无奈,想了想自己这辈子的身份。要不是冷家的出身实在算不上高大上,她有必要这么劳心劳力吗?哎,重生是项技术活……
等冷奕瑶回到自己昨晚的住处的时候,赫默竟然已经立在床边。
窗外的月色撒了进来,落在他那一身笔挺的戎装上,倒越发显得朦胧。
“晚上你注意力似乎一直不集中,比赛太没意思了?”赫默随意地将外套脱下,自然而然地拉起她的手,站在窗边,吹着海风。
和昨晚的喧嚣吵闹不同,今天的巴哈国桑迪亚酋长显然没有玩女人的兴致。整栋楼,都沉静在一股少有的寂静里。
冷奕瑶舒服地往身后侧了侧,将大半的重量压在赫默身上,才缓缓开口:“赢得太简单了,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赫默哼笑一声,手指落在她腰肢上,轻轻地划过来又划过去,眼底的墨色却是越发深沉:“怎么个不对劲?”
“那位巴哈国酋长,是个玩乐的主儿。但脑子还没有被女人全部占满,充其量,算是个面甜心狠的角色。他们今天派出来的选手,基本上都没有取得什么好点的成绩,他咬牙忍到现在,估计也是极限了。这才是第一天,互相探个实力罢了。后面还有十七个项目呢。”同样是输,可输和输之间,差距可大了去了。
加纳国和巴哈国一脸海拉实力在他们之间最强的意思,但,海拉摩尔也没有吃他们那一套啊。帝国代表团一共就六十来号人,他们三国的代表团,可各个都是超过一百的人数。这才开了个头呢,要是这么快就能定下局势,何必一开始要约定非要比上整整三天?
赫默一直对冷奕瑶的智商是充满信心的,可这一刻,不得不赞一句——“服气”。
在逆境中往前前进,并不是最难的,最难的,往往是在顺境中保持最理想的冷静与缄默。而这一点,冷奕瑶无异于做到最好。她不仅可以剖析人心,还可以透过眼前的“大好局势”,将影藏在背后的阴影抓得不差分毫。
他的手心慢慢向下,忽然握住她的手腕。
这样一双看上去纤细无力的手,只要她愿意,便能立刻操控风云。想起当初,在冷家后花园的第一次见面,他忍不住轻笑。“你说,这三个国家,今晚会不会另有打算?”
人啊,总以为,会有个欲扬先抑。
要想使人亡,必先使其狂。
所以,看到今晚散场的时候,他们这边那么多人欢呼离去时候的背影,是不是,有些人的心思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赫默的唇角磨蹭在冷奕瑶的颈边,温热的呼吸撩拨而去,两个人的声音越发的低不可闻。
她仰头,朝他一笑。那一瞬,天空的星子像是尽数落入她的眼底:“你带主厨过来,不就是想要吊那群吃货的胃口?”谁曾猜到,那群一个个兴高采烈、呼啸而过的精英们,并不是因为连赢四场比赛而自我放飞,而是因为一顿夜宵,恨不得当场来个赛跑。
她此前也认为,赫默带着主厨过来,是为了照顾她的饮食,可今晚,烤鸡一上来之后,主厨竟然从厨房里出来,特意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那句加餐的话,她就知道,这绝对是赫默安排的。
“依你看,那三个国家,哪个骨头最硬?”赫默一点都不介意自己被她拆穿,相反,他看到她眼底里只映着他一个人,那双含笑的眸子,几乎能将他所有最刚硬的地方都化为绕指柔。
冷奕瑶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眼,良久,勾唇一笑:“我数一二三,我们同时亮一亮自己的答案,看看,是不是想法一样?”
赫默发现,他最喜欢她坏笑的模样,简直能把他暗藏在心底的所有冲动全部勾出来。于是,点头,应了她的要求。
“一、二、三!”她话音一落,反手在赫默的掌心划过,一个“海”字印入他的掌心。与此同时,他含上她的耳垂,湿漉漉的气息划过,“海拉国”三个字刚入她的耳,声音便消散在半空……。
一刻不差,几乎同时亮出自己的答案。
果然……。
两人目光粲然一亮,那一瞬,唇角露出一抹同样深切的笑意。
再狡猾的猛兽,总归是躲不过聪明的猎人的双眼。
这一场比赛,虽然才刚过了第一天,但是,有些事情,早已经露出端倪。
只可惜,那两个国家的元首,一个自诩为刚正直白,一个反倒面甜心恨,看似豺狼虎豹,此刻却还被蒙在鼓里,自以为把最傻,最先出风头的海拉国顶在明面上,就会先一步分散帝国的注意力,实则,真正扮猪吃虎的人,还没有露出獠牙来……
那位裘睿,今天可只出场了一次就再无声息。
面对四场连输,海拉国的国王海拉摩尔倒是从头到尾都一脸心平气和,这样的人物,才是三国中,他们最应该注意的一个……。
四国代表团的人在裁判宣布比赛的那一瞬之后,悄然无声。
“关灯!”一声令下,四周一片静寂!
下一刻,各国自带的节能灯瞬间关闭,整个悬崖峭壁间漆黑一片。
海风袭来,所有人屏气凝神,深怕影响参赛选手的发挥。直到一声哨响!
十二个漆黑的身影纵身一跃,毫不迟疑地直接一个挺身,向海面扑去!
“咚咚咚”——
当眼睛刚刚适应没有灯源的时候,耳边已经传来一声接一声的落水。浪花扑打在崖边,带出一朵朵巨浪,所有人立刻朝崖边围拢,细细打量下面的情况。
可惜,凭着单纯的月色,实在太过模糊,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个人头从海底里钻出来,却看不清具体是谁家的选手。
“这个样子,就算是能捉到鱼,往什么地方放啊?”罗拉拽了冷奕瑶一把,白天宣布这比赛规则的时候,她们还想到这个问题。当时只觉得比的是眼疾手快,可现在,看着一个个泡在海水里的人头,忽然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问题。人又没有三头六臂,最多就是一人一双手拿着两条鱼,难道一个个抓着鱼甩到岸边?那要是掉下去怎么算?
“脑子,考的是脑子。”维林顿在一旁无语地嗤笑一声,“十五分钟的捕鱼时间,没有容器,自己不能做一个吗?”他示意她们往底下看,果然,有人脑子很灵敏地直接脱了上衣,将军装扎成了一个包袱,抓到一条鱼,便立即放进去,开口封死,便成了个变相的存贮器。
这个办法无疑是目前最简洁方便的,果然,别人看了之后,立马有样学样。很快,一个个噗咚噗通地扎进水里,然后迅速捞鱼进“袋子”。
“你说,谁会最多?”金斯?坎普凑在旁边,和冷奕瑶聊天。她被问到,也不回答,一脸不担心的样子。军事素质摆在那儿,明显的很,只要不是裘睿出赛,其他三国就目前来看,还没有几个人对上帝国这边的兵有一战的能力,所以,结果没有任何意外可言。
见她并不上心,反而四处张望,金斯?坎普表情奇特地望着她:“找谁呢?”
“看到陆琛没?”下午比赛结束后,就一直没有人影。之前说他看到她和赫默在椰子树下腻歪,可这也过了好几个小时了,总不至于还没调整好心理,连比赛也不过来看了吧。
听冷奕瑶这么随口地把帝国皇帝的名字挂在口中,金斯?坎普是毫无压力,毕竟他当初可是当着全军校的面,和陆琛在校门口一起接过冷奕瑶。但是,其他人诡异地静了一下。
他们代表团里什么时候来了个皇帝?
难道是那个一直低着头,偶尔还戴着斗篷的男人?
卧槽,为嘛感觉错过了好多事!
蒙圈的人一个个都不去看比赛了,而是呆滞地望向冷奕瑶和金斯?坎普,所以……。他们一路上不仅仅是和元帅同一条船,还跟着一个皇帝陛下?
无论帝国的皇室强势如否,冷奕瑶都知道,在骨子里,帝国的民众对皇族拥有天生的敬畏和尊崇。哪怕陆琛的底子并不够硬,但他继承皇位来说,算是名正言顺。就算手段还稍有欠缺,在外交场合上,还算是能带出场,继位大典当初也让他在全国上下狠狠露了把脸。
不过,人的成长,大抵都要付出代价。原本在d城的时候,他骄傲霸道、任性妄为,固然让人觉得有点太过天真,可如今一下子沉寂起来,像是心态忽然老了十岁,若非必要,绝不轻易开口。
和她聊天的时候,她倒是没有多想。可人总归会下意识和同类进行比较。
那位被誉为海拉国军界“最强者”的裘睿,横跨两界,军威凌冽之余,竟然还是“摄政”的皇室中人。不偏不倚,竟然还被撞见他对她“颇有好感”的画面……。
冷奕瑶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这黑灯瞎火的,又没有人盯着他,他消失了这么久,能跑去哪儿?
刚刚从军营那边过来,可没有看到一个异常的身影。
“你担心他干嘛?一个爷们,难道还能丢了不成。”金斯?坎普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按他的想法来说,这位陆琛就是太闲了,身为新帝,虽然在不断地努力进步,和当初相比,也成熟了不少,但是横向一比,心态还是有点脆弱。就算不和元帅比,今天那个能和冷奕瑶正面杠十分钟的摄政爵爷,也是他面前的一座大山。
……正大光明地吐槽皇帝陛下,这样真的好吗?
所有人双眼无神地望向金斯?坎普和冷奕瑶。这两人的心是有多强悍?
淡淡地清了清嗓子:“岛上总归就一栋休息的楼房,迟早他要回来,要是受了刺激就彻底颓了,你管他也没用。”后面有一句话,碍于人多,他没有说出来。
陆琛的皇位,几乎是冷奕瑶亲手把他送上去的。帮的了一时,难道还要管他一世?
他看得清清楚楚,陆琛只是豁然之间没法一下子骤然成长,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很正常。性情可以大变,但待人处事、行事准则却不会一夜之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陆琛想要走出泥潭,就要经历一段长时间的阵痛期。这其中,不仅仅是他作为一国皇帝的身份转变,还有一点尤为重要——他对冷奕瑶的爱恋一定要彻底放手。
乱伦这种事情,绝不可能、也绝不会发生在她们俩身上。
知道,陆琛其实这些道理都明白。但,往往越是脑子一根筋的人,越是长情。对冷奕瑶放手,无异于割他的肉。
冷奕瑶知道话里的含义,良久,只点了点头,将视线转回比赛。
大家这一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反而不知道要说什么。
明明都是代表团成员,却忽然发现,团里好多人竟然关系扑朔迷离。好在这个时候,恰好十五分钟倒计时截止,裁判们宣布“停止”的声音将大家的注意力全部拉回。
“看!好多鱼!”罗拉兴奋地指着从海里游出来的帝国三个选手,每个人手上都牢牢地捧着一个上衣扣起来的“鱼篓”。
这时,悬崖边放下了绳索和挂篮,裁判们宣布让选手们先把鱼放进篮子里,随即顺着绳索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