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捕快低垂着头,格外平静的道:“没有。”
“杨捕快果真不负朕所望啊。”沈颐的声音依旧如常,其中却夹杂着几分嘲讽。
“你下去吧,这个案子,你继续负责。”
杨捕快喉咙哽了哽,心道,要是没有破案,却无故伤了楚小姐,恐怕会受到责罚,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应道:“臣遵旨。”
他下去了之后,沈颐便揉了揉眉心,声音略显沙哑无力,“朕去看看她。”
“皇上”连英想说什么,顿了一下,便无下文。
楚若珺正窝在被窝里无聊的睁着眼睛发呆,太医来看过,只道她并无大碍,只是皮肉之伤,慢慢调养就好了,不过看她非常惧冷,又开了些调养身子补气血的东西给她服用,说是有旺血的功效。
“皇上驾到——”
宫女立刻跪拜迎接,楚若珺心里一怔,反而把脸转向了床侧,当做没听见一样妆模作样的睡觉。
沈颐见她这个样子只觉得好笑,示意宫女平身,眼中尽是笑意。
“若珺的伤势怎么样?”沈颐目中的光芒担忧而深邃。
“回皇上,太医说并无大碍。”
沈颐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道:“她可是睡着了?”
宫女疑迟了一下,轻轻的点了点头。
楚若珺知道,这些话是说给她听的。
沈颐弯了弯眼角,不由地轻笑了一声,缓缓地走到床边,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她的侧脸。
一只手钻进了被子里,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楚若珺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想要甩开他的手,却忍住了,没有动弹。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楚若珺装的很辛苦,沈颐心头也很难受,人无论如何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若珺,新年快乐。”男人轻飘飘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楚若珺只觉得心头酸涩,眼睫猛烈地颤抖了一下,这一年里,真的是一点都不快乐,希望来年能好一点。
沈颐看着她的模样只觉得好笑,按理说,她这样的习武之人,睡梦中有人到她身边她会惊醒才对,这样装的真是破绽百出。
他的喉结一滚,落下一片阴影,温热的唇瓣落上她光洁的额头。
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男人轻轻一笑,将手抽了回去,温柔地替她掖好被角,似笑非笑的看了她最后一眼,悄悄地离去。
闭目躺在床上的楚若珺听着屋门关闭的声音,还有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嘴角勾勒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在冰冷的空气里喝出白气:“新年快乐。”
对自己说。
其实无论应不应下,他的矛头都会直指自己。
楚若珺笑了笑,此时也没有再推脱的道理,只好应下:“能和大统领交手实乃幸事,我随时候教。”
“那好。”大统领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冷厉的目光在她脸上淡淡划过,转身离去。
雪月宫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宫女抬首看着楚若珺平静的侧脸,心里也在打鼓。
楚若珺回到屋中,吹灭了灯盏,若无其事的脱下衣服睡觉。
然而她一夜无眠。
这一夜,皇宫也未眠。
大统领细细询问了看守雪月宫的禁军,所有人都表示和往日一般,并未察觉到什么异样。
宫里依旧在搜捕那名刺客,大统领断定那名刺客没有逃出皇宫,这几日未搜捕到刺客的唯一答案就是,那名刺客就是宫中之人,后宫藏着刺客的消息很快蔓延开,看似平静的后宫内藏着一触即发的波涛汹涌。
禁军统领负者保卫皇宫,在他手下出了事,难逃其咎。
但他是个粗人,并不会查案,皇上另外召见了皇城四大捕快之一,杨捕快彻查此案。
和那名刺客交手的断指女自然被盘问了好几次,她的手心绑着厚厚的白布,渗出点点紫红色的血迹。
断指一口咬定就是楚若珺,因为只有她和林长天两个人从她手下逃脱,其余见过她出掌的人,全都死了,而那身形,明显不是林长天。
大统领的眸中闪动着幽幽的光,一个疑虑在他的心中升起,有刺客深夜刺杀,会不会只是刘太后和她的护卫合谋的一个谎言,并没有任何一个人见到那刺客的身形,当夜负责追捕的侍卫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看得着,那日下着大雪,就连雪地上都没有留下印记,这一切有没有可能是邵太后和断指合谋栽赃。
如果这样说的话,就能解释的通为何这些日子都抓不到刺客,因为刺客根本就不存在,这是个谎言。
而凶器只是一节削尖的树枝,捕快拿着那只树枝皱起了眉头,平常人要刺杀,怎么会用一根树枝,难道是他根本就没有其他武器?
这节树枝也是各宫都有,宫里各处都会种植,并不罕见。
除了知道刺客熟悉断指,假定楚若珺是真凶的情况下,可以深入调查楚若珺,整个案件几乎没有什么进展。
杨捕快深吸一口气,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决定先去拜会拜会楚若珺。
但是要去见楚若珺,必须要皇上的允许,故他询问皇上的时候,沈颐有些意外,那种意外却像是早有预料,“你觉得此事和楚若珺有关?”
“臣认为楚氏有刺杀太后娘娘的动机,又了解断指,还符合没有武器。”
“这样。”沈颐不由点了点头,“你说的有些道理。”
他沉吟了片刻,手指轻轻击打着桌面,抬起未落下的时候淡淡道:“朕准。”
杨捕快得了口谕,不敢耽搁,直接去了雪月宫。
楚若珺坐在院中树下沏一壶茶,一个人披着玄狐裘,坐在毛毡上悠然自得。
她对面的是一个一身轻装的中年男人,沉静的面容颇显肃然,人却依旧有着一股傲慢,不等楚若珺开口,便自己在我面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