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副将的浑厚的嗓音响起:“将军,林少帅来访。”
“快请。”
世上纸包不住火,尽管皇上散步了虚假的消息,但是真正的消息却由旁观者嘴里流出,瞬间传遍了接近漩涡中心的人。
昭阳在这件事里有很大的功劳。
楚将军简直不敢相信,楚若珺护送昭阳回来,上朝舌战百官,在后宫找到仇人,行刺太后失败,被押进天牢,这么多事竟然只用了一个上午。
林长天阔步走来,将门合上,下人们早已退了个干净,偌大的厅里毫无声音,只依稀听见窗外风吹树叶的轻响声。
“早上那会,我还看见她上了朝堂,与百官辩驳。”楚将军又是愤怒又是心疼,“没想到她去了后宫,传来的竟是这般消息。”
想到女儿在天牢里指不定吃着什么样的苦头,他就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将军可想好了救若珺的法子?”
“尚且没有”楚将军的脸色有些泛白,眼中却闪烁着令人感到害怕的光芒,“老夫就剩下这么一个孩子,绝不会让她栽在刘太后手里,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将她救出来,若是救不出来,就一起死。”
“林楚两家合力,召集朝廷旧部,还有从金国活命的士兵,逼皇上让位,扶太上皇重登皇位,我有必胜的把握。”林长天斩钉截铁道。
楚将军面色骤然一变,嘴唇颤抖了一下,这个男人甘愿以身家性命救她,是多么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可惜她他们楚家亏欠这个孩子太多。
但是事到如今,楚将军虽然心怀愧疚,却也明白想要逼宫让位,林家是必不可少的力量,尽管亏欠,却也要用。
楚将军微微叹息,声音有些沙哑:“你为若珺做了太多了。”
林长天冲着他微微一笑,明亮清澈的眼睛一览无遗。
“若珺和皇上隔着血海深仇,已经再无可能。”他顿了顿,缓缓的吐出一口气,“逼宫成功的话,沈颐也会彻底消失,世上再无此人。”
楚将军看着他,看见他的唇边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林长天神色未变,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又不是平白无故的帮她,我也有条件。”
楚将军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什么条件?”
林长天粲然一笑:“到时候,请将军将令千金许配给我吧。”
他烨烨生辉的眼睛看得楚将军心里一阵酸软,眼睛里似乎藏了许多的话。
浅浅的笑意自他的唇边蔓延开来,楚将军轻拍他的肩膀:“嗯,这次一定。”
窗外,秋风将发黄的树叶轻轻卷起,翩翩舞动,虽然接下来要迎接一场暴风雨,但是他心里好似被阳光穿透,照得他浑身发暖。
楚若珺,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松开你。
就算血雨腥风,丢盔弃甲,遍体鳞伤,我也会陪着你一点一点忘掉,慢慢变好。
只要有你在的未来,付出一切都是值得的。
临走时,楚将军问他:“你这么做,心里有没有想过值不值得。”
林长天看着他,嘴角扯开笑:“我从未想过,因为毫不怀疑的值得。”
若珺,你要记得,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只要有你就好,真的,一想到未来你会和我在一起,我就会觉得这一辈子都心满意足。
林长天依然坚定答道:“可以将他们安顿好了,所有的后果由我一个人承担,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若珺被杀,看着杀害少卓的凶手逍遥自在,我不能”
“你必须能!”林夫人冷声说道:“你以为你自己承担得了吗,如果你失败了,就是杀头的死罪,你爹就算保住了性命,也难逃流放,林家百年将门,不能毁在你手里!否则还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
林长天抿唇不语,只是直挺挺地站着。
“你必须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是非要急在一时。”林夫人脸上的温柔褪去,训斥道。
林长天却炳然说道:“仇可以报,但人的性命一旦丢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我要救她。”
夫人气急,伸手欲再扇林长天,可手到他面前却又停下了,她静静看了他半响,突然道:“你要怎么救她?”
林长天答道:“我率领军队,联合朝中旧部,逼皇上让位,扶持太上皇,皇上手里并无多少兵马,只仰仗着邵家,然而皇后给太后下毒,完全得罪了邵太后,邵太后不动,到时皇上必败。”
林夫人愣了一愣,怒极而笑,“好,好,好一番谋算,我只当你是要劫狱,却没想到你是要逼宫,要是失败了,就诛九族,林家一丝血脉都荡然无存,世人还会流传你是谋权篡位的逆臣贼子!”
林长天脸色苍白,唇瓣抖动,却说不上话来。
良久,林帅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手下微微用力,“莫要意气用事,皇家形式多变,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
林帅缓了口气,又道:“如今到处都在流传楚若珺是金人的细作,百姓对金国一腔怒火瞬间就被点燃,失去了所有的理智,纷纷恨不得将楚若珺杀之而后快,如今应当先将事情的真相昭告天下。”
林长天听他说完,脸上的倔强终于软化了下来,他缓声说道:“父帅说的是。”
如今应当先将民众的怒火压下去,让他们知道刘氏无德,杀害楚少卓,这才是楚若珺真正行刺太后的原因。
这下,所有对楚若珺的怒火又纷纷转移到刘氏身上。
至少,平息了百姓对楚若珺的愤怒,不至于急着杀了她。
林帅见他如此,淡淡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去吧。”
林夫人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林长天轻轻的点了点头,人已经风一般的离开了。
夫人看着他的背影,轻轻的叹息,道:“老爷,他可是当真要那般做,你就真的不拦他?”
“现在拦不了。”林帅答道。
“以后也拦不了啊。”夫人抿了抿唇,“除非把这小子绑起来,要不然他说什么就当真去做什么了。”
“反正劫狱是死,逼宫也是死,既然都要死,还不如做个大的。”林帅顿了顿,“况且,劫狱就算成功了,就算没有留下破绽,皇上还是认定是长天做的,早晚会对林家下手。”
“什么?”林夫人面上浮起讶异。
“就算林长天真的听话,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的看着楚若珺去死,我林家就能高枕无忧了吗?”林帅说道:“功高盖主,祸必降之。”
况且,在他收到楚若珺的信前往苏州护送太上皇回京之时,就预料到沈颐不会退位,打算好了逼宫。
只是没想到沈颐的手段这般狠毒,心胸又如此狭隘。
之前太皇后生产的时候,个产婆为她生产,其中有一个产婆趁着太皇后虚弱无力,想将孩子悄悄抱走,还是太皇后从床上扑过去,死死地咬着她的脖子,才没能让产婆得逞。
据说那一咬,牙齿都绷坏了好几颗。
太上皇心里也明白,不是他一昧的忍让就可以换来安宁。
这兄弟二人,必有一战。
只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而楚若珺,只是引发这场战争的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