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一甲站在原地没动,和市长比身高,那还了得。只要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到,他一米八十多,比宫市长高半头呢。他和市长比身高,市长占不到任何便宜啊。
申一甲立刻想起了已经调任市委副书记的杨重,他清楚地记得,杨重曾经质疑过他的身高,认为他不适合在领导身边工作。他不知道宫市长为什么要和他比身高,但他到政府办不久就曾听说过,领导配的秘书都比领导矮一些,所以在机关里,如果有身材比较矮小的男人,却在一个比较重要的位置上,大多是领导秘书出身。
这下坏了,申一甲心里直犯嘀咕,如果他跟市长比身高,他就永远不可能在领导身边工作了,他来政府办时就曾经梦想进常务秘书室当秘书,那事不就彻底黄了吗?
这可怎么办?申一甲犹犹豫豫地往市长身边凑,心里打起鼓来。
比就比吧,既然市长有话,他不想比都不可能了。
宫市长见申一甲不太情愿的样子,又往前踏了一步,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有人说你个太高,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比我高多少。”宫市长随口说着,手在自己的头顶比划着。
申一甲立刻屈下了腿,站到宫市长的对面。他心里有数,自己这一屈腿,至少能下去三、五公分,即使他仍然比宫市长高,也高不了多少了。
宫市长把手从自己的头顶平移到申一甲的额头上方,那应该就是他的身高了,宫市长的手掌上面,就是他与申一甲的差距。
宫市长往后退了一步,打量着申一甲。
申一甲忙把腿悄悄的蹬直了一些,否则宫市长就会发现他刚才在比个的时候屈了膝。
“一甲,你到底有多高?”宫市长转身往办公桌走去。
“市长,我上中学的时候没搂住,身高有点超标了,一米八吧。”申一甲一下瞒了好几公分,“再说,我的鞋跟儿高。”
“呵呵,一甲,你这可不是你超标,是我没有达标啊。”宫市长转回了办公桌前,却没有坐下。
申一甲站在宫市长的对面,有办公桌挡着,他又把膝盖屈了下去。这样,他在宫市长的面前就不会显得很高了。
“领导千万不要谦虚,您的身高就很标准啊,我的个有点超标了,长那么高个子有什么用啊?”申一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个子是不矮,站在您的身边,是不是很像您的保镖啊?”
“哈哈哈……”宫市长开怀大笑起来,“申一甲,你可真能哄领导高兴啊,典型的马屁精!”
“事实也是如此啊。”申一甲固执地说,“给您当保镖,我可能还不合格呢。”
宫市长俯身坐了下来,笑吟吟的,心情应该不错。
申一甲轻轻地哈了一下腰,准备和宫市长道别。如果他和市长之间,停留在身高这个话题上,简直太危险了。不论怎么说,他都比市长高,这是不争的事实啊。
宫市长并没有放申一甲走的意思,把手往下一挥,好像是让他坐下。
申一甲哪里敢坐,忙扶住办公桌的边缘:“领导有什么指示?”
“一甲啊,在督查室干得怎么样啊?顺心吗?”宫市长说。
“申一甲,开门!”门外传达一个似曾相识的男人的声音。
这是谁啊,说话这么冲!申一甲心里很抵触,在这栋楼里敢这么大声说话的人可不多啊。他紧走几步,打开了门。
白雪松站在门前,很不耐烦地说:“申一甲,大中午找女干部谈心,你精力很充沛嘛。”
“唉呀白主任,你可冤枉我了。”申一甲不敢相信,方艳会向白主任告他的状,不会吧,也许是白主任正好看见方艳从他的办公室出来,“真的没谈心,方科长听我说拉肚了,就是来看看我,就这么简单。”
白雪松在申一甲的胸前进了一下,摇摇晃晃地进了屋。
“你心虚什么呀?”申一甲说,“我又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申一甲轻轻呈了一口气,看来他多想了,方艳并没有告他的状。
“你赶紧去宫市长办公室,领导要见你。”白雪松说着转身往外走,“你快点啊,给你一分钟。”
申一甲一时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了,宫市长要见他,见他干什么啊?八成是推拿吧,他已经好久没有给宫市长做推拿了。我不想耽误,跟着白雪松出了门,可是白主任走路的速度飞快,根本没有等他的意思,转眼间已经走到常务秘书室门口了。
宫市长正在屋里看材料,见申一甲进来,便笑吟吟地走向里屋。
“一甲,今天中午没事,麻烦你给我做一做推拿。”宫市长说着,脱掉软底布鞋,上了床。
“市长,现在就开始吗?”申一甲问。
“好。”宫市长只说了一个字。
“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您尽管说。”申一甲纳闷,宫市长怎么突然想起找他做推拿呢。
“今天你的心跳很快啊,呼息也比较急促。”宫市长说。
“领导太神了。”申一甲说,“我来的时候,是走得快了一点。”
“一甲啊,辛苦你了,你放心做吧,我眯一会儿。”宫树仁说完,就再也没有说话,显然是想借推拿的机会睡一会儿。
中午这段时间,市政府办公楼很肃静,机关的领导干部们很懂规矩,除了特别紧急的情况,不会在这个时间来找宫树仁说事。
申一甲给宫树仁做着推拿,心里很乱。
宫市长曾经亲口对申一甲说过,让他到市政府来当秘书,可现在时间都过去一年多了,他从来都没提过这个事,是不是宫市长变卦了?申一甲也曾经想过,但没有任何答案。
其实申一甲还是很知足的,能这么快从一个推拿小店的推拿师,变身为政府机关的科级干部,这是他原来想都不敢想的事。他能从接待办调到督查室,到领导身边工作,已经相当满意了。
宫树仁的身体一直没有反应,申一甲不敢出重手,生怕影响领导休息。
眼看快到下午上班时间了,宫树仁的身体有了反应。
“市长,我是不是手重了?”申一甲不安地问。
“不重,可以再加一点劲儿。”宫树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