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大河波浪宽,端起这杯咱就干。”王久香面带微笑,端着杯子,看着申一甲,就等他把酒干掉了。
申一甲心里别扭,这酒不喝还真不行了。他索性举起杯子,一扬脖,把酒倒进了肚里。他忽然觉得不对劲儿,嘴里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原来杯子里不是白酒,而是有点甜味的稀释的白醋。
“小伙子,果然勇敢。”白义清笑着对眼睛发直的朱艳说,“我这是以醋代酒,先敬二位一杯,垫垫底而已。”
朱艳闻言,把杯子凑近嘴边,轻轻嗅了嗅,也把杯子干掉了。
白义清敬过酒,没等申一甲缓过味来,王久香就杯起了杯子:“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我给领导倒杯酒,领导不喝嫌我丑。”
申一甲心中愉快,看来白义清并不是想像中那样要把他灌酒,事先还让他来杯果醋垫垫底,使他心里的压力立刻小多了。他端起杯子,与王久香碰了一下。
“领导喝酒我打样,你说怎样就怎样。”王久香说。
“咱们分两下喝吧。”申一甲说,“在你们白酒厂喝酒,我就是白丁一个啊。”
“领导在上我在下,你说几下就几下。”王久香说完,把杯里的酒喝掉了一半。
“好,久香表现不错。”白义清说,“李主任,该你了,我们的督查美女今天能不能喝好,就全靠你了。”
“领导偏心了吧,这第一杯酒,我怎么也得敬朱科长一杯啊。”王久香说。
“好好,你来。”白义清说。
“虽说是量小非君子,无酒不丈夫。但我们女人啊,现在不干杯,将来徒伤悲,朱科长,我敬你一杯。”王久香起身来到朱科长身边。
“这杯太多了,我真干不了。”朱艳说。
“天上无云地下旱,刚才那口不能算。千万别说不能喝,部下要比领导多。”王久香说着,把杯里的白酒又干了,“天上有云地上雨,喝了这杯保证不再难为你。”
“那好吧,你说话可要算数,不能再难为我。”朱艳说着,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举杯问美女,你能喝多少?”王久香并没有罢休的意思。
“我啊,我平时不喝白酒的,今天能端起杯子,已经是很大的勇气了。”朱艳说。
王久香忽然把头转向申一甲:“申主任,你可都看见了,我没有难为朱科长啊,危难之处显身手,哥哥替妹喝杯酒。”
申一甲怎么也没想到,朱艳不想喝酒,王久香把账算到他头上了。看来,他和朱艳捆在一起也不是她的对手啊。
“咱们企业一年能交多少税?”申一甲见白义清拿着统计表,自然很关心这个问题。
“利税合计一千五百万。”白义清说。
“里面有多少利润呢?”申一甲问。
“利润没多少?去年也就几十万,白酒行业税高,现在钱不好赚,挣点钱都交税了,要不怎么叫利税大户呢,白酒厂可是建厂七十年的老厂,抗战之前建厂,为蓝河做出的贡献,那是谁也抹杀不了的。”
申一甲嗅出了一种火药味,好像白厂长很防备他,似乎他是来抹杀酒厂贡献的。
“我们是按照宫市长的指示,了解一下企业的改制情况,有成绩说成绩,有问题说问题,我们都欢迎。”申一甲不得不把宫市长搬出来,否则白厂长根本不把他当盘菜。
“那好说,那好说,我现在就一个大问题,请市里给我多分一些干股,否则我在这次改制中很难有所作为啊。”
“这条肯定是个问题。”申一甲说,“等回去以后,我们会向领导汇报。”
“干股的问题解决了,你对白酒厂的改制就是首功一件,我白义清代表全厂职工感谢你。”白义清说,“小伙子,你以前可没有来过白酒厂,你现在在政府办是什么职务啊,去几年了?”
申一甲心里一阵发虚,白义清果然不好唬弄的,又准又狠地击中了他的软肋。
“厂长,我认识他。”王久香忽然在一旁插话了。
“噢,那太好了,久香,你怎么会认识申主任啊?”
申一甲被王久香冒出的一句话吓了一跳,他并不认识王久香啊,她怎么会认识他呢?这下完了,他这点底细看来藏不住了。
“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啊。”王久香突然尖声笑了起来,“申主任在市政府接待办当过办公室主任,听说还独自接待过上面的大领导呢,有没有这回事啊,申主任?”
申一甲觉得王久香的话,不仅没有恶意,而且似乎在抬举他,他正愁无法向白厂长交代呢。不过,他觉得王久香的话好像还不够劲儿,他必须把宫市长带上,才能不被眼前的白厂长小看。
“白厂长,我来政府办之前,是在接待办担任办公室主任,曾经参与接待过多位国家和省的重要领导,后来得到宫市长的器重,亲自点名把我调到了政府办。”申一甲得意地看了朱艳一眼,像这种话,他对朱艳都没有说过。
“这小伙子,人才啊!”白义清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我怎么听说,申主任接待过北京某领导人的夫人啊,这事不会是以讹传讹吧?”朱艳在一旁将了申一甲一车。
“那都是老黄历啦!”申一甲冲朱艳摆了摆手。
白义清对身边的王久香耳语几句,抬起头来:“申主任啊,时间不早了,我们现在就去餐厅吧,一定给我老白一个面子,我们边吃边聊。”
申一甲本想在白酒厂呆上个把小时,把问题弄清就走,现在看,白义清一改刚才咄咄逼人的姿态,忽然放下身段,马上就要吃饭,他还真不好走了。话说回来,他这么晚来到白酒厂,如果没有留下吃饭,面子上也说不过去,弄不好会被朱艳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