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标从来都是洛仙儿,这场戏,她才是主角,少了她,这戏,又怎么开锣呢?
说什么进宫陪伴太后凤驾,亦不过是李嬷嬷为了圆老夫人的面子而说的托词而已,身在后宫那么久,一个人有没有说谎,洛无忧自认还是可以看出几分的。
虽然,李嬷嬷掩饰的很好,可是,眼神却依然有些闪烁,一个人的眼睛却是不会骗人的。
洛仙儿,你想躲在自己的院子里,坐山观虎斗,我又岂能让你如愿呢!
今日里连池边儿上上演的那一出全武行,此刻应该早就传到洛仙儿与老夫人的耳朵里了吧?不知道,这个时候的洛仙儿,还能否坐得住?
而雪姨娘,先是让老夫人丢了面子,此刻又在府里公然生事,老夫人对雪姨娘应该是更加失望了吧?
雪姨娘,这不过是我,向洛明霞收取一点,她暗害安儿的利息罢了。
谁让,她是你的女儿呢?
都说父债子偿,反过来,女债母偿也是天公地道,这笔债,我向你讨还,也算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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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心院
原本说着疲累想要休息的洛老夫人,此刻却是高坐在堂上,脸上再看不到一丝详和之色,自听了云霜的禀报后,脸上就一点点凝聚着阴霾之气。
“李嬷嬷,这件事儿,你怎么看?”良久,洛老夫人抬了抬眼皮,看向垂首站在一边儿的李嬷嬷道。
李嬷嬷未抬头,想了想才道:“老夫人不必担忧,想来,经此一事后,雪姨娘也不会再莽撞了,不过是场误会,无忧小姐解释清楚也就是了。”
相府的家务事,她一个伺候人的婆子自然是不好多嘴的,虽然,她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跟随了老夫人足有四十六年了,可是,作为一个奴婢的本份,她却是时刻谨记的。
她能平安的活到了现在,还得到了老夫人一直的信任,不就是因为,她忠心,且一直谨记自己的本分,谨守着分寸吗?
“桂枝,你啊……”李嬷嬷的心思,老夫人又怎会不清楚,摇了摇头幽幽一叹道:“在我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见老夫人叫出自己的闺名,李嬷嬷神色间也是多了一份动容,自然也知晓,老夫人是想听她的真话,于是沉吟了片刻,说道:“依奴婢来看,只怕是那夜小少爷和兰姨娘的事,给了无忧小姐太大的打击,加上,昨日里,雪姨娘说的话可能有些过激,所以才会有一些个转变,以求想要自保,这也是人之常情。”
“奴婢觉得,小姐不必要太担心,兰姨娘是个心思通透的人,她自会好好管教无忧小姐,不会让无忧小姐,做出格的事的。”
心思通透,这四个字,兰姨娘倒是当得!
“这件事,我也知道是雪姨娘做得过了,无忧那丫头受了委屈,我也不是不知,只是,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只希望,她们能适可而止,看清自己的本份,好自为之罢。”洛老夫人颇有些无奈。
终归是长大了,懂事了,也知道不甘心了,只是,有些事,不是不甘心就够了,连她活了大半辈子了,有些事都不能不忍着。
更何况,是毫无依仗的她?
“这些年,咱们相府看来是风光无比,娶了个公主媳妇儿进门,光耀了门楣,可是,公主哪里是那般好尚的,当年,若非被逼无奈,我又岂会……哎,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老夫人说着,一脸感慨无奈之色,以当年秉书被皇上重视的程度,和他自身的能力,晋升丞相那也只是早晚的事儿,可偏偏……
不管如何,这是秉书也是她自己的决定,既然作出了选择,那不管有多少的苦水,酸水,都得咽进自个儿的肚子里,人生有的时候,就是如此,有些事,根本是半点由不得人……
“小姐,您就不要想太多了,郡主她也是小孩子心性,被娇宠惯了,您哪,何必与一个小辈儿计较,正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就随她们去吧。”
跟了老夫人四十多年,她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老夫人的手段她清楚明白,老夫人心中的苦和无奈,她也都清楚明白。
“就算是我想清静,只怕这府中有些人,也是不愿给我这份清静的。”老夫人摇了摇头,她能不操心吗?秉书走到今天,不容易,都说齐家、治国、平天下,家不能齐,秉书又如何能安心的为朝庭效力。
洛府,好不容易平静了几年,因着安儿的出生,只怕那平静,却是要再次被打破了!
“娘亲,何必如此生气,不过是两个丫环,若是用着不得劲儿,直接发卖了再换两个机灵点的就是,何必为此气坏了自个儿身子。”厢房里,洛擎轩坐在红森椅上,笑着说到。
十二岁的少年,正处在变声期,那声音,少了份稚嫩,却多了一丝丝沙哑,他的个头很高,长得唇红齿白,脸上含着笑容,一举一动,都透着股文人特有的儒雅之感。
只是,那说出的话,却是透着无尽的凉薄。
“算了,重新换两个人,又要花时间去调教,这两个丫头,忠心还是有的,而且娘用了这么久,也还算是顺手。”一声娘亲,听得雪姨娘脸上多了一抹笑容,摇了摇头,道:“况且,今日之事,其实也怪不得她们,的确是娘太莽撞了。”
现在静下心神再仔细想想,今天也的确是她气急了有些太冲动了,就算是再气洛无忧,也大可暗地里下手,将这件事儿摆在台面上来做,不占理儿的,终究还是她自己。
况且,洛无忧有一句话,说对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诚然,她固然恨永昭一人霸占了相爷所有的宠爱,是她心中最大的敌人,可是,倒过来想,她,又何尝不是永昭心中的一根心头刺。
不止她,这相府里的姨娘,哪个不是永昭的心头刺,尤其是顾若兰,这些年,永昭也不是没有对她们下过手,只是,面对皇家那么大一座靠山,她们终究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僻开。
但即使如此,这么些年,在这相府里,不也消失了好几个孩子吗?七年前,丽姨娘怀孕三月小产,是个还未成型的男婴,五年前,一个通房丫头与洛秉书一夜风流,怀上孩子,五个月了,却是落进莲池里,一尸两命。
肚子里怀的,也是个男婴。
自那之后,这相府里便再未传出过喜事,甚至,那之后,所有人不止避着永昭,更是避着相爷,这几年里,相爷也根本再没有踏进过她们这些姨娘的院子,直到,倚兰院的顾若兰怀上安儿。
那夜顾若兰生产的事儿,在府里闹得沸沸扬扬,这下手之人是谁,昭然若揭,除了永昭,还有谁有那么大的能力?
自然的,她也不是不想除掉顾若兰腹中的孩子,只是,顾若兰一直捂得严严实实的,怀孕的消息传出来之时,那孩子已在顾若兰肚子里稳妥妥的待满了七个月,之后的两个多月,顾若兰的院子里,更是严防死守的密不透风,就算是她想下手,也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永昭倒是不负她所望,下了手,到底却是功亏一篑,被洛无忧那个小丫头片子给搅黄了。
其实,何必那么麻烦呢?
永昭的上面,有太后,有皇上给她作主,若是换成她,才不会顾忌什么骨气,什么气节,什么名声,直接安个罪名,除掉顾若兰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呵,可惜啊,永昭就是这么别扭的一个人,自视身份清高而自傲,既想表现她公主的风度,又想要一个人霸占相爷,把所有人都拿捏在她的手中。
“姨娘想什么呢?”
洛擎轩正襟危坐,看雪姨娘脸上神情变幻莫测,似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仿佛不在意的问道。
雪姨娘回神,脑子里不经意间,又响起了洛无忧的声音,沉吟了片刻道:“轩儿,洛无忧那个丫头,你怎么看?”
洛警轩依旧儒雅含笑道:“是不是今天无忧妹妹和娘说了什么?”
“哦,这倒是没有,只是,为娘总觉得,这个丫头,变了……”是变了,若是没变,又岂会有那么大的胆子,竟妄想着与永昭做对。
雪姨娘蹙眉,却并不打算把洛无忧对她说的话告诉洛擎轩,轩儿每日里读书习字,已经够辛苦了,她不想再拿这些事儿去烦他,更何况,霞儿已经出了事,她更不能让轩儿再掺合到这些事儿里来。
男儿志在四方,她的轩儿,是做大事儿的人,也是这相府里的庶长子,至少,在永昭没有生下子嗣之前,她轩儿的地位,是没有人可以憾动的。
可是,这之后呢?
难道,她就要这样一直退守下去吗?
她们,又能退守多久……
明知道这是最稳妥的自保之法,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很不甘呢!
“是吗?娘亲不必多想,这几日相府发生许多事,无忧妹妹小孩子心性,她说的话,娘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至于妹妹,娘也不用担忧,一切都有孩儿在。等爹爹下朝回府,孩儿就去求爹爹,妹妹也是爹的亲骨肉,爹他,定然不会置妹妹于不顾的。”
见雪姨娘不说,洛擎轩也没再追问,宽慰的劝解了几句。只是,那眸子里却是快速的闪过一丝流光。
真的没说什么吗?
那为何娘的神色居然会那么奇怪,竟然在他面前,还走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