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循循

侯门纪事 淼仔 11866 字 2024-04-21

“扑通!”外面院中传来动静,猝不及防的,震得宝珠心头一惊。随即,听到上夜的家人过去。

杂货店后面的院子小,但对面还能住下顺伯或孔青。就听到孔青压低的嗓音过来回话:“奶奶,请出来看看。”

“就来。”宝珠心知有异,幸好女儿今夜不在身边,和红花披衣起来,不会惊动到对面加寿。出自己房门时,袁夫人轻声问:“有什么事?”

宝珠这就进去回她:“我去看看,母亲放心,这镇上最安全不过。”再把睡在床里的加寿鼓鼓的面颊看上一看,宝珠是带笑出来。

红花已把门打开,对上孔青凝重的面容,宝珠笑不出来。才把诧异带上,孔青又缓和下面容,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有个人受伤跑到咱们院子里来了,我认不得他,不过他说要找奶奶。”

“是辛五娘吧?”宝珠这几天心里有她,随时候着她会过来。

“不,是个男人。”

宝珠咦上一声,一个受伤的男人,大半夜的跑来找我?袁训不在家中,宝珠独挡一面,早就胆量不小,微沉沉面容吩咐:“掌灯带路。”

灯笼本就在孔青手上,把它挑高,没有几步,就带着宝珠到紧闭的后门那里,见一个黑色紧身衣裳的人伏在地上,口中喃喃:“安氏弟妹。”

他的面容上,带着奇异的惨白,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天生就是这样。五官,是英挺秀气的。

“这个人好生面熟?”跟出来的红花惊讶。

宝珠已惊呼出声:“这不是,苏大人?”

孔青听在耳中,还是纳闷。他是宝珠出京的时候,由老太太赠给宝珠,袁家在京里往来的人,孔青并不认得。

好在宝珠这就对他解释:“孔管家,赶快把他扶到房里。”上夜的不止孔青一个人,后面还跟着两个家人,宝珠对他们道:“舅祖父今天在家,去请他过来,就说京里的故人到了。”

老侯很快过来,就着烛光往扶到炕上的人面上一看,微有喜色但又皱起眉头:“苏先大人果然到了,但他这一身的伤是从哪儿来的?”

这屋子是对面下人的房间,孔青把梅英叫起来,现腾出来的。伤的人是苏先,宝珠一直守在这里,正和红花调水取药,闻言,宝珠回道:“幸好才收留那几个孩子,小贺医生丢下的伤药很多,不然半夜里寻医生,也要惊动别人。”

“是啊,看他一身是伤,指不定是从哪儿捉贼过来的。”老侯说到这里,就用眼睛去寻找孔青。

他不说,宝珠又会意:“孔管家的懂,他怕后面有人跟来,他叫起来顺伯和有几个有力家人,往镇子外面搜寻去了。”

“嗯,这是他最能的,他当年可是个有名的贼盗。”老侯说过,在炕前坐下来。接过宝珠手中的药,他的家人帮忙撬开嘴,给苏先一勺一勺灌下去。

热水一下肚,苏先重重顿咳着,几大口血吐出来,喘息一声,想要睁开眼,又酸麻无力,只轻声地道:“我找安氏弟妹,”

“我在这里。”宝珠柔声回他。

“这是你家?”苏先停上一停,吃力的问道。

湿热的帕子从嘴角边拭过,“你放心吧,是我家。”

苏先顿时心头一宽,再道:“我找老侯。”

“老夫在这里。”

苏先又停上一停,嘴角边露出微笑:“是你,我会听人的声音,不然,也不敢往这里来寻。”耳边,老侯的声音凑近:“你有紧急的事情只管交给我。”

“有,一共十三个大小官员,与五年前的库银盗案有关……”

炕上的人说得低而又低,但在寂静夜里难免有些语声出来。宝珠一扯红花,和她悄悄退出去。在外面主仆已经没有睡的心思,夏风又凉爽,主仆搬过小椅子,在房外坐下。

“红花,你说小爷在外面,也和苏大人一样的办案吗?”宝珠不用猜,就能知道苏先一定在办案,虽然从他此时的衣裳来看,苏大人更像盗贼。

黑色短打的利索衣裳,只有当贼的才这样穿着。

红花嗫嚅着,她心里头也怕,就更不敢说出来怕宝珠难过。但回话是应该的,红花就支支吾吾:“我看不会吧,苏大人当的差与小爷不同,小爷威风八面大将军,小爷……”

直到自己说不下去,红花就换个话题,说自己看着,把宝珠催去睡觉。

房里面老侯和苏先像是有说不完的话,红花也不知道一个病人,三言两语不就完了。但见他们还在低低交谈,苏大人总要喘息一阵才能说话,红花不再犹豫,从前门出去,拐到隔壁。

“喂,开门了。”低低的嗓音,带足红花的味道。

万大同睁开眼,往窗外看看星星,恼火的打开门:“睡觉呢!大管事不让人睡觉吗?牛马羊还能歇觉呢。”

就见到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带着忧愁望过来。

万大同一怔,这还是红花姑娘吗?忧愁的红花?大半夜的忧愁人?万大同心头一软,根据以前对红花的认识,低声道:“想家了?”

“不是。”红花吸吸鼻子,从没有过的好可怜模样。

万大同寻思着:“那,奶奶也不会这个钟点骂你才是?”

“奶奶什么钟点也不会骂我。”这句话里,才像平时的红花。

鄙夷,渐渐的到万大同面上,他不客气地道:“想你的孔掌柜是吧?想他别来找我!”

“可能耐和他一样大的,这里只有你啊。”

转过身的万大同步子一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过身子还直呆呆的:“你说话是真的?”

“真的!”红花撇嘴:“不然我会来找你?”

万大同嘀咕:“像有点儿诚意,那你说吧。”

“就是刚才那个人,”红花才说出口,就让万大同截住话头。万大同心想又来寻我事情了,赶紧地道:“我看到他了,我本来是要拦他的,但见到孔管家的出来,我就没抢他上夜的差事。”

他滴水不漏,脚尖点着地:“我今天不上夜!”

“我!”红花也火上来,扭身子往外就走:“我以为你懂的多,才来问你小爷的事情,没想到,还是一包子草,一包子草,你天天白吃白喝,”回身怒目:“白天吃的桃子,吐出来!一两银子才五个,小姑娘才只吃六个,你倒吃了三个!”

万大同瞪住她,匆匆走到房中,又匆匆地出来,把一件东西往红花手中一塞,冷笑道:“拿这个抵,银子你代我出吧!”

“我为什么代你出!”红花还过话,把手中东西拿上来看,瞠目结舌:“这是什么?”

一小串子玉珠子,系在红绳上,玉润秀泽,上面一点白一点水红一点少少的绿。屋檐下面有灯笼,还好没把绿色看成黑色。

也同时看明白,这玉质有点儿面熟。

红花张大嘴:“这是小姑娘寿桃的底料?”

“是!我好心好意,找人刻出来的。好心好意,打算留给你。好心好意,让你见识一下,除去你的孔掌柜,还有别人都比他好,免得你再有眼不识泰山!”万大同怒气涌出。

“砰!”万大同把门关上,门风一直拍到红花鼻子上。

半晌,红花提着玉珠子嘀咕:“有点儿东西就能把孔掌柜的比下去?你有这能耐吗。”回去还椅子上坐下,把玉珠子取出来,又看一回,又塞怀里,长长的打个哈欠,今儿这觉没法睡了,让姓万的一搅和,全是他害的!

……

第二天一早,又出现一个受伤的人。妇人出现在杂货店外,虚弱的道:“我是辛五娘,我来找我儿子。”

……

很香的一觉,是苏先好几年里没有过的。他闭着眼睛,隐约闻到鸡汤和面点心香味,让他想到他的母亲。

他的家在船上,经常闻到的是鱼汤味道。要想吃鸡,就得岸上去买。水匪不缺钱,但生活不定,也留不下许多钱。能有鸡汤喝的时候,就先有安定的感觉。

他吸吸鼻子,这汤味儿可真香啊。

耳朵有细碎的动静出来,像雪花落在梅花上。苏先睁开眼,就见到一个小小孩子出现在眼前。对上眼后,她笑得格格一声,把小手拍几下,扭过小身子就出去。

她有熟悉和好看的眉眼。

“哎,我认得你父亲,”苏先叫出来,但只见到小脚步最后离开的匆匆。苏先虚弱的笑着,这就是小袁的女儿,极中看的小姑娘。

才想到这里,听外面脚步声又过来,加寿重新出现,后面跟着好几年不见的安氏弟妹。苏先惊奇的发现,安氏弟妹也出落不少。

“叔叔醒了。”加寿笑嘻嘻扯着母亲衣角。

宝珠轻抚她的小发髻,带着加寿走到炕前嘘寒问暖:“叔叔可要吃的喝的,给你现杀的鸡,放好些药材进去,加寿闻到都想喝呢。”

加寿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即道:“加寿不喝,叔叔喝。”

苏先涨红脸,呃,我不是小孩子,你们母女哄人的语气,当叔叔的已经起鸡皮疙瘩。忽然想到一件事,苏先用余下的力气,把眉头一拧。

“伤处又疼了吗?”宝珠忙关切他。

苏先慢慢地道:“弟妹,我比你丈夫大。”

宝珠噎一下,你都伤得不能动,这事儿值得现在计较。好吧,宝珠改口笑道:“加寿宝贝儿,这是伯伯。”

加寿屏住气的模样,看看母亲,又看看苏先,显然闹不明白为什么叔叔又变成伯伯。最后碍于母亲在旁边,苦着小脸儿改过来:“加寿不喝伯伯的汤,伯伯喝汤长胖胖。”

苏先才噎一下,就见弟妹眉开眼笑轻拍着女儿:“那加寿看着伯伯喝汤,母亲有事儿去了哦。”加寿认真的点下头,和母亲一起出去,“咣当咣当”,拖过一个半旧小椅子,对着苏先坐下来,眼睛一眨不眨的对着他,一刻不丢。

“噗,”苏先呲牙咧嘴的笑着。正想和小姑娘攀谈几句,但很快,隔壁的话传入耳中。

……

“五娘,你想好没有?”宝珠重回到隔壁,这里是辛五娘养伤的地方。把两个受难的人分开居住,照顾上也要分两下里。这就苏先的隔壁挪出空来,安置下辛家母子等三人。

斜倚着的辛五娘,感伤的看向自己肩头,那里少了一只手臂,空荡荡的衣袖像断线风筝。

辛五娘嘶哑着嗓音:“我已经是废人,留下来也不能中奶奶的用。”

“我不要你帮忙打架抢生意,扫地倒水你难道也不会?”宝珠目光坚定。她今天的心思,和初见到少年逃到草场那天不一样。

那天宝珠还有犹豫,觉得混混们不好,别指望小混混们会学好。今天,这几天,宝珠想出现的事情已经够多,光表凶的那封信,明珠女婿身在项城郡王营中,还能考虑到表凶的安危,这就足够。

再想想苏大人夜半受伤,别处不去,只往这里来,宝珠面上生辉,这是他相信宝珠才是。

少年不顾自己往草场上去,是他相信母亲不会抛弃他。

明珠肯和宝珠走动,是她相信宝珠过于她的表姐。

只信任两个字,就足够了。

宝珠温和地说着道理,没有说服他们留下的意思。“我也是母亲,看着你儿子等你,他把我感动了。五娘子,对你说个故事。我有个亲戚的亲戚,母亲对她爱若明珠,但当母亲的,是要拿自己认为好的给孩子,所以那个当母亲的,就把孩子误的不轻。你认为好的,我认为好的,不见得就是最正确的。只有孩子们长大后走在正直的道路上,以正当的方式不愁衣食,灵活处世,那才是好啊。”

苏先在隔壁怔住。

他记得这话有谁对他说过。记忆的门,又一次打开。把眉头锁得紧紧的,好似解不开,苏先也同时想到这话,原出自于太子殿下。

那年他七岁,他不惜追踪灭门的仇人数月,花一个月的时间把他们的船凿沉。水波浪大,他最后还是让官兵抓住。

案子一审再审,遇上的官儿都不错,不忍心把这么小的孩子勾决。转狱再转狱,由地方到省里,由省里到京里,直到那个龙姿凤仪的青年出现,好似日光掀破牢狱。

“这么小就心狠手辣,饶你一命,长大你还了得吗!”他严肃的板起脸。

“我要报仇,母亲要我报仇!”苏先恶狠狠的眸光,像小狼崽子,他自问必死,顶撞也厉害。

太子冷笑:“你母亲说话就对!你全家全帮也没抗过别人,留你一个人复仇,把天大的担子压给小孩子,你母亲真忍心!”

长大以后,苏先也不认为他的母亲错,但也承认太子的话有理。

这段往事本应该尘封到老,但无意中在这边城小镇上揭开。

苏先又露出微笑,想到小袁不止一次说过:“比着宝珠找一个,”这宝珠果然独到之处。宝珠快步走进来又看他,就见到苏先笑得奇奇怪怪,而加寿在把玩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

“伯伯给加寿的。”加寿爱不释手。

宝珠讨到手看看,是一个黄金打就的护身符,上面刻着祈福的经文。

苏先淡淡:“京里大观寺主持开的光,听说有了,想不管是男是女,都得送礼不是。”怕极宝珠没完没了的道谢,飞快转过话题:“你想收留混混们?”

宝珠奇怪:“只是安置母子两个,还有一个小小孩子。”把加寿拨到腿下:“不然耽误了他们不是。”

“你跟着我吧,不然杀你不忍心,放了你没人约束,以后也是祸害,耽误你倒不好。”太子殿下后来是这样说的,把苏先带回太子府中。

苏先忍住笑,这话普通之极,但为什么只从太子嘴里和弟妹嘴里听过。他心思敏锐,听墙角时就生出主意。这就故作淡淡:“既然收留三个,收留三十个也可以。最近混混们乱,无处可去的人多。这一门里无辜的人也多,”

“伯伯怎么无辜的人多?”宝珠反问。

“哦,”苏先轻描淡写:“我查案子的人,什么不知道。”

宝珠想想也是,但没有信心:“收留混混们,我怕约束不了他们?”

“袁二爷名声赫赫,还怕不能约束?”

宝珠涨红脸:“伯伯,不要取笑我。”

“不取笑你,说真话,弟妹这样做,也可以帮老侯一把。不好的人你不要就是。再来,小袁前程远大,你多些能干的家人没什么不好。小袁要是问,就说这主意我主张。”

宝珠眼前一亮,若有所思。

是啊,舅父有府兵,姐丈有府兵,独宝珠没有。遇事儿就借姐姐的人用。因为母亲这小镇上有得力的人,只能守这小镇。

“容我去和母亲商议过,才能定下。”宝珠反应过来,就有点儿心急。无意识的弯腰去拽加寿:“伯伯要睡,咱们去找祖母。”

加寿正玩得津津有味,让打扰颇不耐烦,把手中护身符亮亮:“给加寿的!”把宝珠甩开。宝珠冲她皱皱鼻子:“你不走,倒来凶我。”加寿回皱下鼻子:“加寿看着伯伯喝汤,伯伯长胖胖。”

宝珠出门后,才在心里捧住失落,暗自嘀咕小坏蛋。盘算着应该把万大同叫来问问,他是本地人,他能出力多。一抬眼,见万大同从红花面前走过,目不斜视。而红花身子一扭,脸对上墙。

这又怎么了?

宝珠本想让红花去叫万大同,现在看看算了吧。招手让万大同进房,一同去见袁夫人,把苏先说的话回给她。

不到一个月,苏先好了一半,而宝珠的府兵大计,也正在进行中。袁夫人首肯这事,赵大人也说可以行,老侯在家时,可以当军师出谋筹划,而万大同和孔青眼力过人,帮着宝珠挑选人。

苏先也有一半的时间,帮着宝珠看人。

余下一半的时间,在帮加寿做小椅子。

加寿一开始对他好奇,没事儿坐他炕前,美其名曰,看着伯伯长胖胖。惹得老太太一天说上许多回:“我们寿姐儿啊,多好的孩子。”

其实她坐在那里听故事。

小椅子旧了,而且是大人坐的椅子,苏先看在眼中,能下床后,问宝珠要了几块好木料,他小时候在船上,也会修船。才跟着修没半年,六岁就琢磨木匠家什怎么用,就遭灭门难。

现在重新拎起来,在后门外空棚子下面做上半天,加寿就搬个椅子看上半天。

没有几天,就做成一把跟大人扶手椅一模一样的小扶手椅,加寿坐着它在走廊下面,看着午后院子里青菜绿油油,歪着怎么也不会摔倒,小身子软软的,活似个小老太爷。

宝珠从外面进来,见到就悄悄的放慢脚步,不打扰女儿装疲惫。

进去见袁夫人,把城中才送来的信给她。信是中宫娘娘来的,信封上能看出来。看着袁夫人看信,宝珠打听道:“姑母又问寿姐儿好不好?”

袁夫人这一回看过信,目光闪动,慢悠悠笑着,意味不明。“宝珠啊,”她轻唤一声。

“母亲,我在这里。”

“给寿姐儿准备行装,我们要回京去了。”袁夫人笑说着,但信,还是没有给宝珠看。

宝珠吓一跳:“不会吧,母亲,表凶还在这里,我和寿姐儿回京去,可就离他远了。”

袁夫人轻笑:“你是不走的,就我,老太太和寿姐儿我们回去,你呀,”她温柔的眸光放到媳妇面上:“你怎么能离得开你丈夫,”

这个深爱自己丈夫的人,也不会把媳妇从离儿子近的地方分离。她还没有孙子呢。

宝珠结结巴巴:“可加寿离开我,我离开加寿……”宝珠忽然有五雷轰顶之感。

她是早想过的,姑母迟早要见加寿,可加寿还小不是吗?

“母亲,等加寿大些再回京,再大大……”宝珠舌头打结,她三两天离开小镇,也就见不到加寿。可送回京,就要一两年见不到。

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一两年的,我可怎么过?”

袁夫人握住她的手表示安抚,微笑道:“不是一两年,是不回来了。”

“啊!”宝珠呆若木鸡。

“你坐下,让人倒碗热茶,我慢慢对你说。”袁夫人亲手把宝珠送到侧边座位上,红花有事不在,让别人倒茶来,又屏退出去。

房中只有婆媳两个人,袁夫人柔柔的笑着:“依着你姑母啊,去年就写信要寿姐儿回京,她要养着。我说孩子小,不乱走动还怕生病,路上要是染上病,那可不行。”

“这是祖父的头一个孩子,当姑祖母的早就急得不行,她这一回来信啊,说周岁也过了,平时也嘱咐多给喝牛奶羊,她说身子一定比别人家的孩子好,她呀,已经打发人出京,要是顺风顺水的,过两个月就到了。”

宝珠满嘴苦水。

是啊,加寿是头一个孩子,姑母怎么不想见她。

宝珠想到自己一直大意,还以为加寿是女孩子,姑母不会重视。以前还觉得姑母不放心上,现在知道自己想错,而表凶又不在身边,指着表凶去信阻拦,让女儿再呆段时间也不能。

“可我…我很喜欢的,但加寿一走,我的心跟刀剜的一样,她还小,不能没我陪着,她要是哭着要我,我虽然听不到,也能感觉到,我的心里会和她一样难过的。”宝珠发现无力挽回时,掩面痛哭。

袁夫人慈爱地看着她:“你还会再有呢。”劝着宝珠:“快点儿,别哭了,给你丈夫去信。姑太太是体贴的,她先来信,后打发人上路,信里面特意叮嘱,让父亲回来见上一面寿姐儿再走,又让太子殿下加急信件到军中,不管打多最紧的仗,也得让你丈夫抽身回来。去吧,也许他这一回来,你又有了不是……”

宝珠让撵去写信,袁夫人在房中也轻叹,又是皱眉又是好笑:“看把你急的,你算着日子,加寿刚生下来,你就来信催。满月,你又来信催,以后每个月都催,真是的,这就把母女分离,我也不忍心呢。”

她摇摇头,去找老太太,征求她的意见。问问老太太是留下来和宝珠一起再过几年,还是和自己一同回京。

老太太闹不明白,她一生精明,就这件事儿糊涂掉:“回京见亲戚?”宝珠就是在京里成的亲,有什么亲戚当天也没见出来不是?

中宫那天是到场的,自然不会给老太太见。

“您若是喜欢啊,就和宝珠住着吧。但我送寿姐儿进京,可指不定哪一年才过来。”袁夫人如实的告诉她。

老太太为难住,她喜欢这里的日子,她的兄长也在这里,她还没有住够呢。可寿姐儿进京见亲戚?听亲家太太说着,像是蛮重要。

不重要,就能把刚一周岁的孩子往京里送?

宝珠?寿姐儿?

在心里掂量好几遍,直觉占住上风。老太太道:“寿姐儿比宝珠要紧,宝珠大了,不要我跟着交待冷暖。寿姐儿小,而且当初说过,我跟着你,你带着我,我和你一起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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