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风尘仆仆的三轮摩托上下来时,我全身的感受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麻,毕竟它强劲的发动机可足足抖了将近两个小时,换你你也麻。
我跟我妈是最后一批下的两个人,这时候车上都已经没有乘客了,开车的小伙也甩脾气摆着一张臭脸,大抵是因为这后面老长一段路的乘客只有我们俩人,耗费的油跟车钱对比起来不怎么划算。
不过对此我都已经习惯了,直接视而不见,转身跟着老妈踏上了山路,幸好这时候入夏不算太久,最近都没下雨,路虽然还是老旧的黄泥路,但终究不算太难走。
这里路边左侧就是一条长长窄窄的山溪,高低落差大的时候真能听到涓流落下叮咚叮咚的声音,笔芯大小的蜻蜓三三两两点过水面,岩蛙这时候常会发出‘叨叨叨’的响声。
而另一侧便是靠着群山,通常是较为低缓的斜坡,或干脆是黑褐色坚硬的崖壁,常长着成片如海般的斑竹,或是突兀的一株老梧桐树,偶尔还能见到野芭蕉,不过上面结出的果子都是不能吃的,不但酸而且还十分涩口。
这样四处看去的确是景色宜人,至少比我们那坝子里要舒服的多,青山绿水的不但养眼,空气也格外的清新。
但我曾听这里的老人讲过,往些年里这山中可不像现在这么太平,不但有豹子和野狼出没,甚至有时候走在大路上能看到黑熊,连老虎也是有的,至少我知道我外婆睡觉时垫的那张虎皮就是实打实的真货。
又爬上一个较长的陡坡,这时候我已经开始气喘了,不过总算是看见了前方不远处,一角从林中延伸出来的黑漆漆的房檐,这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一点也没有改变。
我的兴奋劲儿又一下子上来了,撒开双腿就往前面跑去,把老妈远远地抛在身后,这一瞬间我突然又有些迫切的见到外婆了,毕竟这么长时间没见,多少还是会想念的。
说起我外婆,那基本上跟我妈是一个模样,做人做事一天到晚都风风火火,不但操持着家里的大小事务,就连在田地里干起农活,比起五大三粗的汉子来也不落多少。
每次我要从这里回家的时候,老人家都会偷偷把我带到一旁,趁我妈不注意,偷偷的塞上五毛一块给我。
在这种快乐的时光中,很快便到了我往年常期待的五一,足足七天的假期我相信是没人会讨厌的,不过这次我却有些纠结了,因为要我整整七天见不着颜安,真的又不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
不过该来的始终要来,毕竟这是属于不可抗力的原因,只能暂时和她分开了,不过放学一回到家里,书包一扔,我刚刚那股郁气立马就不见了,正准备出去疯的时候,我妈却突然叫住了我。
“干啥啊妈,吃饭不还早着呢吗!”毕竟是五一长假,我现在说话是很有底气的,作业就算是最后一天也能做完。
“吃、吃、吃,你咋一天到晚就知道吃!”我妈白了我一眼,她基本是从我懂事后就没惯过我,是很地道的支持棍棒底下出孝子这句话的农村家庭妇女。
“你待会而收拾几件衣裳,趁放假咱们去你外婆家住几天,你也两年多没见过她了!”
“啊?我不想去,山里多没劲!”我立马苦着脸说道,其实这句话说的我自己都不怎么相信,山里虽然确实没我们这儿好玩,但也有它的好处。
我小时候就跟着姨爹去山里打过猎,啥野鸡、貂子之类的都是成串儿提溜回来的,白日里还能去山溪沟子里去抓些小鱼。
或是把那些长满青苔的大石头给搬开,通常都能看到拳头大的螃蟹,用火给烤熟了,把鳌给掰碎了嘬着吃是那叫一个香。
等冬天了,还能去板栗树下捡那些熟透了后掉下来的刺球儿,用刀给撬开后,再把壳给一剥,放进嘴里是嘎嘣嘎嘣的香脆。
而且外婆家每逢夏日都会准备上几罐酸梅汤,热了渴了来上大大的一碗,美美地一口气往喉咙里灌下,不但味道酸甜甘冽,而且极其解暑,当然大山里的好玩意多着呢,我念叨着的这些也不过冰山一角罢了。
我之所以不愿意去外婆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颜安,我本来是打算玩个一两天就溜到她家里去,当然借口必须是拜访她爹或者婶子,说不好还能混一顿饭吃,要是真去了外婆家,那可就真的七天都看不到颜安了。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想想你外婆都多少岁了,还有几年活头,你明天要是不跟我去,那就别管我叫妈了,反正这种儿子将来也指望不上!”还别说,我妈真要生起气,我还真有点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