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沈让的角度,他的视线被支起的后车盖阻挡,所以看不见沈婠到底在做什么。
大约过了十秒,砰——
后备箱关上,而女人手里则多了一根……棒球棍?!
然后抬步逼近。
沈让咽了咽口水,彻底傻眼。
“你……你干什么?”
回应他的,是沈婠意味深长的笑容。
男人急忙后退两步,“怎、怎么你还真想打我?行!那就先把话撂在这儿,只要你敢动手,这事儿没完,我一定告到你坐牢为止!”
勉强维持着尊严,可不断后退的肢体动作已经泄露了他的胆怯以及……怂。
沈婠听罢,没有任何松动。
眼里积聚的邪气反而越来越多,笑容也越来越大。
就在两人之间还剩一步距离的时候,沈让忽然抱头蹲下来:“你个臭丫头!别打啊……”
前面半句气势汹汹,后面半句彻底认怂。
沈婠嗤笑一声。
径直越过他,朝那辆柯尼塞格走去。
预料中的疼痛始终没有降临,棒球棍也没落到他身上,沈让埋着头,对着泥土眨眼,再眨眼。
确定沈婠不是真想揍他以后,沈让深呼吸,缓缓抬头,然后,看见了令他心痛到极致的一幕。
女人举着棒球棍,对车窗玻璃比划两下,第三下的时候猛然用力。
哐——
七零八碎。
紧接着,她走到车尾,手上的棒球棍再次举高,这回没有任何比划,直接砸下去。
砰——
做完这一切,她还回过头朝沈让笑了笑。
后者只觉不寒而栗。
“好玩吗?”
沈让顿了顿,才反应过来,眼眶泛红,目眦欲裂:“……妈的!你是不是疯了?!”
说着就要朝她冲过来。
沈婠扬了扬手里的棒球棍,视线落到他头上:“你说,脑袋和车盖谁更硬?”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令男人瞬间止步。
沈让脸色苍白,一边心疼着爱车,一边担忧自己的小命。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不敢打你,也不想坐牢,但我可以砸你喜欢的东西,不是吗?”
让一个人痛的方式太多,皮肉伤是最下等的一种,而心痛才是最高级的。
沈婠:“钥匙扔过来。”
“……”
“车钥匙。别让我再说第三遍,可能,我会忍不住砸了车头……”
“给你!”沈让气得牙痒,抬手一抛。
刁钻的角度,她却接得稳稳当当。
沈婠转身坐进车里,关门,发动引擎,下一秒绝尘而去。
沈让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有些滑稽,看着沈婠离开的方向像看待一个无法接受的事实。
他被恐吓了?
被抢了车,还是自己亲手递上的钥匙?
足足过了两分钟,沈让才反应过来,猛然转身,对着沈婠的小玛莎就是一阵发疯似的拳打脚踢。
“贱人!”
“野种!”
“靠——”
发泄完了,他才感觉到手痛脚软。
所以,连辆破车都欺负他?!
又过了十分钟,冷风一吹,沈让彻底冷静下来。
现在的问题不是沈婠砸了他的车,又抢了他的车,而是他该怎么回去?
面前只有一辆没油的玛莎拉蒂,他的手机放在车里没拿下来,被沈婠一并带走了,连找个人帮忙都无比困难。
沈让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午夜凌晨,荒郊野外,空无一人……
除了风和自己的呼吸声,似乎再也没有没的动静。
路灯闪烁了一下,树影摇晃,一阵凉意猛地从后颈灌入,沈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呜呼……
什么声音?
他环顾四周,看不到任何活物。
沈让冷汗直冒,在一声类似婴儿被掐着脖子发出啼哭的猫叫声后,他迅速拉开玛莎拉蒂的车门,钻进去,车窗升上来,密闭空间将自己封锁得严严实实。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从那种诡异又恐怖的氛围中脱离。
他尝试着发动引擎,但也只是苟延残喘两下就彻底熄火。
沈让后悔了。
他为什么要像个傻逼二百五一样把沈婠的油箱放干?
现在受苦的还是他自己……
沈婠开着柯尼塞格,一路疾驰至市中心。
这也是她为什么只对车窗玻璃和车尾下手,而没有损坏前挡风玻璃——
因为她自己要开啊!
单她砸坏的那两处就足够令沈让心疼。
“哦,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沈谦却被她无甚所谓的态度气得肝疼。
沈婠走到门边,伸手拉开,侧身留出过人的位置:“没别的事了,你出去吧。”
“呵……刚才不是还聊得好好的?这就是你求人的诚意?翻脸比翻书还快,是不是一旦对你来说没有可利用价值的东西,都只有被丢弃的下场?”
需要的时候好言好语,不要的时候一脚踢开。
这女人的心是铁做的,无情到极点。
越想越气,又或者心有不甘,沈谦抬脚踹在门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沈婠眉心骤拧:“你疯了?!”
楼下还有人,随时随地都可能冲上来。
“你怕什么?”男人抬步逼近,“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就算现在爸妈上来,又能如何?”
沈婠点头:“的确,那你可以再踹两下,让所有人都上来看看我跟你在闹什么,这样是不是更有趣?”
沈谦:“……”
“不踹吗?”
“……”
“不踹就赶紧走。”
“沈婠,你没有心!”丢下这样一句,男人怒然而去。
砰!
门被她用力一甩,砸出一声沉响,但比起刚才沈谦那发疯的一脚还是要小声得多。
沈婠走到窗台,微凉的夜风冷却了她胸口翻涌的怒意。
看着面前的仙人掌,她摸了摸上面的刺,轻喃出声:“你好像又长胖了……”
仙人掌不能说话。
回应她的,只是一阵簌簌风声。
没有心……
或许吧。
上辈子,沈婠的心就没了,被移植到另一个人的胸腔里继续跳动。
所以这辈子,她宁愿无心无情,才能无忧无惧。
除了权捍霆……
其他人和事,都不配让她有半点心软!
没错,这场谈话开始前,沈婠确实目的不纯。
她初入明达,而沈谦虽人不在集团,但手中的关系网却纵横交错。若他想给沈婠使绊子,再小心,也免难中招。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如果可以和平解决,当然最好不过。
但眼下,似乎谈砸了……
不过沈婠也不怕。
砰——砰——砰——
烟花升空,猛地炸开,霎时点亮黑夜。
十二点,迈入新的一年。
在爆裂声中似乎传来一阵别的响动,沈婠侧耳,有人在敲门。
准确来说,应该是踹,
在烟花炸开的掩盖下,并不明显。
“谁?”
“开门。”咬字又沉又重。
沈谦?
一而再,再而三,沈婠怒从心起,猛地拉开门:“你还有完没完?”
话音未落,高大的身影便朝她猛扑而来,夹杂着一股浓郁的酒味。
比之前两人谈话的时候重了几倍不止。
沈婠躲开,“你干什么?!”
“我要你服气。”男人一字一顿,眼底氤氲着醉意。
“呵……服气?就凭你?”她尽量朝门的方向靠拢,以便随时脱身。
“女人都欠收拾!”说着,眼神一狠。
沈婠这才意识到,跟一个醉鬼讲道理是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她不欲多做纠缠,转身就走。
沈谦却不肯罢休,迅速抬手扣住女人瘦削的肩头,试图用蛮力将她带进怀里。
不料,沈婠一个反扭,转身,控住男人手腕,再用力向后一推。
沈谦本就醉了,即便脸上发狠,脚步也还虚浮着。
再加上没有半点防备,踉跄后退,周围也没有可供借力的东西,最后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一米八五的男人,像个蹒跚学步的婴儿,坐了个屁股蹲儿。
别说沈婠看傻眼,就是沈谦自己也懵了。
漆黑幽邃的眼睛浮现出一抹茫然,表情无辜,让人不由联想到……“可爱”一词。
简直疯了!
沈婠甩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拎上包,一阵风似的跑下楼。
客厅。
老爷子作息规律,早早就回房睡了。
杨岚心情不好,加上魏明馨在,她吃过饭便上楼不再露面。
所以,只剩下二房一家和沈春江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婠婠,你跑什么?”
“爸。我出去有点事。”
“这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