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白云,飘散落入长安。让一众翘首以待的人,落定了苦等的漫长。毕竟,高人总是姗姗来迟。
礼部会同太常寺,以隆重的礼节,将道门仙真白云子,迎入早已布置停当的皇玄观。大乐府迎候的人立刻接下,小心供奉。
玄宗对此,是期盼最久的,却又是最后来的。被一帮宫人簇拥而至,着玄色常服,神采奕奕。已经斋戒多日的他,今天也会暂住此间。跟道门仙真来个促膝夜谈,一解迷惑。对于他来说,今晚,比明天的形式更重要。
罗鼎真人终于也得到了消息,却是不解为何白云子来的这么迟。也让他没有了,独身拜访玉真公主的兴趣。虽然同是上清仙真,但毕竟没有白云子熟悉。
近午的春阳,肆意的斑驳着窗格,让人平生慵懒。罗鼎真人无趣的轻叩窗沿,却是没见那痴儿重华前来问讯。不知道是昨晚无眠,还是他自己有了什么主张。
终于,拱门中一个粉红的身影转出,提拉着一个不小的食盒,很熟悉,正是金筝儿。没有来找罗鼎真人,而是去了重华房间,看来皇帝嘱咐了什么呢。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罗鼎真人无声的推上了窗户。
“咯咯…”一阵笑声传出重华的窗户。显然有一番有趣的事,定是那重华古板谦逊的做派惹出的。
有些人呢,言行木讷,心思通透。你看他浑浑噩噩处,便是他权衡万千时。
不知,这通天仙途上,究竟该放任形骸,还是步步为营。总之,他还没做到,履心而行。
夜,来的突然而无趣。速度快的,让平淡无事的一天,措手不及。
皇玄观,玄宗端着金丝白玉盏,一口喝下带点余温的茶汤。
“确定不在观中了吗?朕还想与他请教一番。”
“是的,大家。公孙云沚询问了所有大乐府的暗卫。应该是不想惊扰大家,去办些什么事吧。”
“嗯,也许是的。告诉侍儿们,不许暗了灯火,朕一定要再等一会儿的。”玄宗不知作何想,这句话确是说的足够虔诚。
“是。”高力士随口应下,便转身安排去了。
“你也退下吧,养精蓄锐,做好明天的法曲阵舞。”玄宗也随手挥退了公孙云沚,好像一定要独处,公孙云沚应诺而退。
长安之上,月浴初云,摊开一轮薄晕,美丽着人间聚散。
“师兄,你可算来了。”罗鼎真人看着一袭白衣的白云子,略略有些意外的兴奋。
“嗯,人皇那里得了消息,便来看看。”白云子淡然应到,可是目光中却明显有别的来意。
“师兄,有别的事情?”罗鼎真人看着白云子犹豫不决的眼神,心里一阵揣测。
白云子没有些许客套,迎头就问道:“是不是有个凡人小子张重华在你这里?”
“是的,师兄现在是要见他吗?”罗鼎真人并不意外,似乎很随意的回了一句。
“故人有托,我还是要见他一见。就是现在,时间比较紧急。”白云子依旧神形淡然,却有意无意的加重了语气。
“好,我喊他过来。”罗鼎真人说着就往外走去。
“不必了,我随你一起去。”白云子紧跟了上来。
叩开房门,一个白衣书生摸样的年轻人,探出英俊的面容。神形清澈,气质高洁,确实是个仙家苗子。可那眉目间,却萦萦缕缕,似有解不开的心绪缠绕。全然没有李仙宗形容的那样,只是个懵懂赤子般的绝佳少年。
“这是我上清仙真白云子,也是中阳子老师的唯一弟子。重华,速速见礼。”罗鼎真人为撞衫的两人,做起了介绍。
白云子?重华最近几天听得最多,印象最深的恐怕就是这个名字了。看着白衣翩然,鹤发红颜的道家仙真,重华欣喜顿生,赶走了一眉愁绪。连忙闪在一旁,恭敬行礼。
看着恭敬而略显迂腐的重华,白云子怎么也无法和李仙宗形容的摸样对上号。李仙宗清楚的告诉他,是一个被逼赴考的生员:心无功名之念,神有出尘之姿,性格洒脱不拘,赤心向道。可是眼前的少年,心思不通,神形疲惫,内心还深藏惊惧和戒备。若不是玄宗托盘讲出那夜之事,他更是无从断定了。
那李仙宗又怎么知道,他当初倾心点化的少年,这几日来的惊天巨变。不是少年老成,却是诸多身不由己。李仙宗还想着让故人帮忙点化踏入功名的重华,赐一番机缘与他。正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形神相借,大道旁通。可惜了,一番盘算,不及片刻造化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