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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崩溃、身体的衰老、家道的中落,不断刺激着呆坐在椅子上的老人。
今年他五十五了。按理说在这么一个乱世,可以活到这般高龄,也算他好运气,不过可惜啊,他无嗣!足足这一点他宁愿用十年换一个大胖小子。
讽刺的是,老人断掉的右掌说明他曾是个战士,这最应该死在沙场上的人,如今窝在自己的安乐窝里等着老死。这老来无子——兴许是因为他屠杀无辜的报应。
“可这种事能怪我们嘛?皇帝说什么,我们就得干什么!罗多克人叛乱的那天就应该清楚,会有什么后果。”这是他还年轻时对神甫告解的话语。
现在,五十而知天命,他早不去想那些了。时间对他也逐渐失去了意义。
随他去吧,罗多克人、诺德人、维基亚人、库吉特人,他们想打破帝国,那就来吧,管我什么事?随他去吧。以为自己时日不多的老人是这么想的,什么誓言、什么万岁、什么法令,他很清楚,这一切都将在他离世时两清。
不过那爱玩弄世人的神,却非要把这场拙戏再沿个几场——老贵族哈劳斯在自己五十五岁那年有儿子了。
一个雷雨夜,长年冷清的府邸终于等到了一点生气。产婆、仆人、医生、来自皇家记录贵族名册的使者把这破旧的小庄园挤了个水泄不通。
不过哈劳斯再也不在乎这些了。要按平日里若谁敢在家里这般大吵大闹、大手大脚的,他的那根包了铁的木头拐杖便往谁头上招呼。
现在,他正看着怀里的自己盼了二十年的亲骨肉,激动地双脚一直打抖,还得亏有眼力的佣人把他牵扶住。哈劳斯,这个半辈子征战半辈子糊涂的家伙,面对敌人的刀剑都不曾祈祷的家伙。如今却虔诚地跪在产床边上,轻轻地把那独苗抱在怀里。像那教堂里圣父、圣子的画像,颇为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