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师很快地抬头看她一眼,显得异常冷漠而警惕,嘴唇抿成一条线,放在桌上的手也握紧了。
“这与你无关。我只负责把你从这个镇上带走。别多问,别多管闲事。”他取下眼镜,把桌上的东西全扫进皮箱里,关上门时也没转头,“我们天亮出发,收拾好就过来。”
“等等!”维洛想要追过去,但急着下床时被毯子绊住了脚,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在地板上。
她急匆匆踢开毯子扑到走廊上,扒着栏杆往下瞧。那人已经下了楼梯走到旅店前的小广场上,把皮箱扔上雪橇。他身边站了两个巡逻到镇上的护卫队员,都身着红制服黑披风,盾形臂章上有硝山省的渡鸦和钢盔图案。
维洛叹了口气,重新回到房间里,戴上帽子抓起背包才下楼。
天边总算有了些亮光,虽然这场雪仍旧没有停息的意思。马棚里,酒馆的墙角后边,虚掩的窗户里,似乎哪儿都有人在盯着她。
七条大狗已经被安东尼·威金斯套上了索具,一个个都跃跃欲试准备冲到野地的风雪里去。安东尼检查好了雪橇上捆的用具和食物,抬起头时也瞧见了她,冲她挥了挥手。
“比尔一个晚上都不见人影,准是又窜到哪个姑娘家里去了,可父亲坚持认为是你把他给吃了。”他勉强干笑了两声,“我跟他说:‘现在三一学会的罗德勒先生守着她呢。’他才没敢在半夜举着刀来找你,而是回到自己屋里哭着祈祷了半个晚上。我希望那个蠢货在父亲醒来之前到家。”
维洛心不在焉地应着,耳朵偷听着另一头的谈话。
其中一个护卫队员手里翻来覆去地转着魔法师的匕首,查验上面三一学会的标记:“这只是一道程序,罗德勒先生,毕竟你的名字和通行证我们已经核查过了,没有问题……真是了不起,才加入不到一个月的新人,却有这样的勇气站出来……”
“制止一桩动用私刑的案子是好事。眼下我们走不开,否则本应当送你们一程……你确定不需要联系法监部的人来护送吗?”
“不必了。理学会的同僚在特莱卡等我,我们得抢在法监部之前跟上面邀功。”卢卡说,脸色依旧苍白疲惫,表情却和刚才完全不同,甚至跟着其他人一同笑了起来。
“啊,我瞧见你的小姑娘来了。”护卫队员笑嘻嘻地弯下腰打量她,“听说你力气很大,是真的吗?”
“我希望不是。”维洛嘟哝道。
“哦,别担心,你是北方人,所以这很正常。北方妞儿都……特别带劲儿。”他做了个特别粗鲁的手势,跟同伴对视一眼,大笑起来。
维洛皱起眉。
安东尼也笑了一声,“你们不会想见识这姑娘的劲儿的。”
“别再说了。”魔法师在他们身后极小幅度地翻了个白眼,咳嗽了一声,“我的意思是,请别得罪她。我还得仰仗她驾雪橇呢。好了,别介意这些。”他朝维洛眨了眨眼,表明自己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大概他真的挺担心维洛会把他扔在野地里。
不管怎么样,至少这个人肯定知道点什么。既然他们要一起上路,她总有机会问出来的。维洛捏了捏拳头,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她磨磨蹭蹭地站到雪橇上去,系上皮帽子下的绑带,拉起围巾。她的旅伴则裹了好几层厚毯子往上一躺,毯子差不多盖过了他的整张脸。
“行了,出发吧。”安东尼·威金斯这回没再说什么,朝他们比了个手势,然后松开了绑在两根深嵌入地面的钢钉上的绳子。
一长排雪橇犬迎着阴沉天空下的风雪狂奔出去,穿过道路,越过田野。风刮到她脸上,使她觉得畅快极了。她只需要盯着前方的路,不必再想过去一天里那些沮丧的事情。
出了小山环绕的城镇后,风更大了。暴虐的烈风几乎随时都能把他们埋葬。
雪橇犬很卖力,领头的灰毛大狗跑在中间靠后,比她更严苛地监督着狗群,会拿肩膀撞向偷懒的狗,或是啪地朝它的足踝空咬一下。有这些可靠的伙伴与她合作,一路上都很顺利。
几小时后维洛拐进背风的山坡,停下雪橇让犬队休息。他们先拿冻肉块喂了狗,接着才打开油纸,从干硬的长面包上锯下两片来当做午餐。
维洛心事重重的,直到她的同伴已经把围巾上的面包屑拍掉,她才发现自己只咬了两口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