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沙护表面领受责罚,闭门不出,实则心力交瘁,卧床不起。以往这时夙沙府门庭若市,许多官员借机献药,想以送礼拉近关系,虽均被婉拒但也算聊表牵挂之心。而此回门可罗雀,仅有中书令樊彧、吏部尚书苏彦祎和兵部侍郎孟栖云寥寥几人来访,不可不令人寒心。
此消息传入颜府,令颜萱坐立不安,一方面担心夙沙护的病情,另一方面担心夙沙家处境,怕嘉平帝再添责罚。
颜艺见颜萱来回踱步,已猜出她的心思,劝道,“好妹妹,你再转下去我的头都要晕了。知道你担心伯瑕公子,但你我也是无能为力。父亲已不让你出府乱走,帮二娘准备过年的物什,你若是无事,就去二娘那看看吧,也不用做什么,有个好态度就可。”
“姐姐,我哪有那个心思,没想到父亲也如此势利,看到夙沙家被圣上责罚,也避之不及,怕姐姐你的婚事也会受此影响。还有,宣王被俘也不是伯瑕哥哥之过呀,听说宣王自己都站出来辩解,可惜也被罚了……”颜萱不平的抱怨道。
“萱儿,你在家里这么说说就罢了,在外万不可妄言。夙沙将军军功卓著,却也有功高震主之嫌,此次只是小小敲打而已。宣王身为大皇子,身份特殊,竟然也为夙沙护求情,怕圣上会更忌惮夙沙家笼络人心之能,若再加上结党营私,怕处境更加危险,现在不去看,反而能让圣上放心”,颜艺耐心解释,转而道,“父亲也并非翻脸无情,已派管家送去上好灵药,还修书一封陈述其中难言之隐,想必夙沙将军会体谅。”
颜萱听完微微颔首,却仍是愁容难消。
阿漓的想法与颜艺不谋而合,当前不宜火上添油,隐而不动方为上策,但帝王之心何其难测,莫须有比比皆是。阿漓心想,自己只是名普通的小丫鬟,且轮不到自己操心,更腹无良策,不去添乱最好,各求多福了……
时近除夕,兖渊之盟的沉郁之气渐渐消弭,而阿漓第一次感受到古代过年的红火气氛,因为身为颜艺的贴身丫鬟,不必管扫屋宅、贴春联、储冬菜等琐事。颜艺似乎对这个最热闹的节日并不伤心,每日依然弹弹琴、刺刺绣、练练字。
除夕之日,清晨颜父领家中亲眷子嗣前往祠堂祭拜先祖,府中夫人、公子、小姐依次向祖先灵牌礼拜,仆人皆在仪门外等候。阿漓静立于后排,只见下人端上饭菜、汤点、酒茶等各色贡品,由颜萱传至颜艺,再至颜荣、二夫人、大夫人,最后颜父将贡品摆于供桌上。随后,颜父拈香下拜,众人悉皆跪下,阿漓也有样学样恭谨的跪下。
祭拜的繁琐礼仪过后,众人回至主厅,颜父正坐主位,大夫人领颜艺、颜萱行礼,二夫人领颜荣行礼,之后一一归座。各房小厮丫鬟们依次向主子行礼,主子受礼后散发压岁钱,是各色精致的荷包。
阿漓从颜艺手中接过一水色荷包,上绣两朵莲花,观之清雅脱俗,抚之细腻柔凉。阿漓四人在厅外纷纷打开各自的荷包,阿漓是一枚八宝联春式样的小锞子,阿兰是枚梅花式样的,莘瑶是枚海棠式样的,莘玲是枚如意式样的,听说是二夫人用府中散碎金银铸成。
阿漓第一次见到这种特殊的压岁钱,很是新鲜,在手中细细把玩,道,“阿兰,以前咱们也是这种压岁钱吗?”
莘瑶接话道,“以前才没有这种好福气,不过是些铜钱罢了。今年二夫人主管过年事宜,大人大气,出手就是不一般。”
阿兰向阿漓附耳低声道,“怕是二夫人借管事之名拉拢人心,趁机更上层楼……”
莘玲将锞子收好,对阿漓等人说道,“别闲聊了,看时辰也快到晌午了,阿漓、阿兰你们去准备小姐的午膳,下午还有其他事宜呢。”说罢,阿漓与阿兰去厨房拿午膳,莘玲二人等行礼完毕。
莘玲平时言语不多,却心思细腻、温尔有礼,见阿漓与莘瑶不和多做劝解,像是四人中的大姐姐、和事佬,应算是颜艺的首席大丫鬟,只是有时沉而不语,让人容易忽略了她。
阿漓二人来到厨房,看到鲍大娘和其他师傅为灶王爷焚香上供,口中还念念有词,多是保佑来年粮食丰足、不走水之类的话,阿漓与阿兰一旁稍等。
祭拜完,鲍大娘将饭菜装于食盒递于阿兰,又从围裙兜拿出一牛皮纸包递给阿漓,小声道,“回去和阿兰分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