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重锦又去看了那块地,然后寻了主人谈论价格。这一番谈判倒也顺利,那人开了三百两,重锦还到了二百五十两,两方都还是满意,便约定了过几日寻官府的人来见证他们的买卖,届时银契两讫。
回府的路上,重锦路过一家首饰铺,忍不住蹦进去看了,半晌怏怏地垂头出了门,太贵。
明天就是她爹重弘的寿宴,邵斯云会到重府贺寿。她本来想给自己买个新首饰好好打扮一下,但看到价格后心就开始抽痛。
买不起,买了首饰她的宅子就没影了。
回了家,重锦把首饰盒一倒,矮子里拔将军般挑拣了一番,半天选出了个还算时兴,这才勉强满意了。
翌日,重大老爷过寿。
重府里大开筵宴,门前院内处处张灯结彩,大小园榭堂阁俱都摆得满满的,另有单独拾掇的两三处小院作为退居。放眼望去,尽是花团锦簇,锦绣盈眸,又有笙箫鼓乐之音渐次不迭,整个府邸人声杂沓,语笑喧阗,真是好不热闹。
入得重府贺寿之人络绎不绝,有各位公侯诰命,也有各路富贾豪商,一箱箱的贺礼延绵不断地被抬进重府里,什么珍瓷名器,绫罗彩缎,什么香木玛瑙,金樽玉佛,应有尽有不一而足。这里贺礼里面,既有贵重的,也有新鲜的,就是连重家人也有许多未见过。
不多时,连礼部的人也来宣旨,奉天子之谕,钦赐玉如意一对,纱缎各十匹,伽楠珠两串,福寿香两盒,白银五百两。这礼倒也不是多贵重,只是这荣耀和面子却是难得的,这就是世袭爵位的好处,是那些富贾豪商最为艳羡的地方,再有钱也未必买得来的。
重锦穿着打扮好后,不先到园子里与姊妹亲眷谈笑作乐,背着手溜达到了专放贺礼的厅堂,先看一看,以后讨要时也心中有数。
屋内专设了一大桌案,桌上铺了猩红色的毛毡,大小贺礼就摆在那上面。桌旁站前一身喜庆打扮的姜氏,正一一清点着贺礼并命玉珠记入账册。
姜氏一月禁闭之期已到。她虽暂时失去了当家的权利,但到底是重弘的正室,王夫人给彼此都留了点余地,让她来帮着清点这些贺礼。
姜氏乍见重锦前来,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我听说这有许多新鲜好玩的东西,来开开眼界。”
“既是已入了府的,何必着急在这时看。叫外人见了,还以为咱们家的姑娘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你愿做那喜爱金银物事的俗人,其他姑娘们还不爱与你共担这名声呢。”
“大太太说的是,是我太过好奇罢了。”重锦也不驳她,边回答边往桌上看,她来的目的不过也是看看而已。
见重锦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姜氏又不咸不淡道:“身上既有穷鬼,还是离远些的好,莫的见了这些东西又发起疯来,将好端端的东西都碰坏了。”
今天是好日子,重锦不想与姜氏做口舌之争坏了心情,便围着桌子转了一圈,又往地上扫了几眼,道:“我这就走了,叫这些东西都好端端的,一件不坏。”
姜氏帕子一挥,“快……走罢。”一个“滚”字差点就脱口而出。
重锦又来到了后院。
院子里摆着了几张圆桌,上面都铺了金黄色的软绸,桌上摆满了各式果馔、盖碗和美酒,供各家的姑娘们享用。重府的十几个丫鬟在一旁端茶倒水伺候着,廊道上不时有婆子们提着食盒来往穿梭。
宾主几家的姑娘们俱都在后院游玩,只见满院绿鬓朱颜,珠环玉绕,又听得低眉浅笑,细声软语,夏日葱茏的阳光轻轻拢着,正是一片朝气洋溢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