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子谨休息后还要照常去学校上课,两人在山顶也只待到十点来钟就回家去。
让煋曜没有想到的是,转天一早,外面还是夏天早晨的青灰色,手机信息铃声响起,朦朦胧胧间拿起看,是子谨的,“到我家来,现在。”看一眼时间,才六点十分,打了个哈欠,想来是她快要出门去上学了,找他有什么事呢?他坐在床上定了定神,赶紧拿上t恤牛仔裤穿上,洗脸池边随意抹了几把脸就跑出家门。
爬上二楼到了她家门口,发现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她从里探出头来,“嘘,我妈给我弄完早饭又睡了。”伸出左手到他跟前,“你的手机给我。”
摸不透她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她的双颊红得像樱桃,乖乖地交出手机。
“你在这儿等着。”她拿过手机迅速关上门。
等了约摸三分钟,门又开了个小口子,手机递出来,她跟着探出头来,“你回去吧。”
不明就里,正要打开手机琢磨,被她遮住键盘,“回家再看,走吧,走吧。”她的杏眼藏着些许得意些许羞涩。
探手就要抚那张娇嫩的脸,她却赌气似的关上门,隔着门悄悄说,“赶紧回去,回去再看。”
讪讪走下楼,边走边翻看,手机回到主页界面,没什么特别的,总不至于是查他的通话记录和信息,他见过同专业的一对情侣在教室吵架的情形,那位女生查手机的神色可不是这样的,咄咄逼人,像只老虎。
刚踏进家门,就收到她的信息:“相册。”
急忙打开,一张图看得他心跳瞬间加速。落地镜前的自拍,连衣裙式的泳衣,白底红点,简洁的挂脖凸显她稚嫩的前胸,蓬松的裙摆下一双修长的腿,光脚踩在地板上,连脚趾都是粉嫩的带着微红的健康色彩。
转身跑出门去,看到清晨洁净的朝阳中,穿网球裙的子谨背着书包,正在主干道上越走越远。他很想上前抱抱她,但知道她快要来不及了,只能立在原地,看她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内心潮湿又温热,热烈的幸福感夹杂难言的惆怅,像刚刚落尽的女贞树的香气。
他把那张照片移到相册中最深的位置,却又总也忍不住拿来看。他觉得自己在望梅止渴,可的确成了他脑海中最美的照片。在陇西半年之后,他实在是太想她了,然而一切美好都如同打破的玻璃音乐盒里的幻境,碎了一地,于是他把她所有的照片,连带这一张——大约是江子谨这辈子照过的最大胆的照片,一齐删除,他要把她从他的生活和记忆里全部抹掉。然而那张相片,大约看的次数太多了,始终色彩鲜艳地闪动在他的梦里。
沈煋曜在游泳池游了大半个钟头,终于累了,去更衣室换好随意的t恤运动裤,到停车场开了车回去。学校的宿舍虽然条件也不错,毕竟和顾震合用,有的时候他希望能更安静些,所以周末还是会回家。
那个家,曾经是他的港湾和归宿,在她搬来的第一天,他友善地同她打招呼,将她请入自己的家,自己的心。他满心热忱地待她,毫不设防地亲近她,然而她回身将他捅得千疮百孔,连同这个家。于是本应能容他休憩的港湾和归宿也那么面目可憎。
路过灰蒙蒙的家属楼时,他无意识地抬眼瞟了下二楼,看到橘黄色的灯光,灯光背后有两个身影,她也回家了。径直开回自己家门口的停车道。
“我前几天看到沈煋曜了,他竟然也回来了,你说巧不巧。”子谨的妈妈范霞在厨房里忙着往藕饼里塞肉馅。
子谨正在她旁边,用几勺盐凉拌一碗切成片的莴苣,低低“嗯”一声。大概不是前几天才看到的,应该是打电话让她申请讲师职位时就已经看到了。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事情到了这一步,追着他也回到金陵城有什么意思呢,明明没有希望,但她也确实想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