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在异乡,面对艰难的留学生活,明白现实远不如想象的那么光鲜亮丽;孤军奋战,与曾经的自己划清界限,告别过去才发现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长久以来积攒的压力,在这一刻到达临界值,让她放肆地哭出声来。
两人站在超市的过道里,身旁不断有顾客经过,偶尔投来打探的视线,似乎好奇女孩哭泣的原因。
杨梅只觉得胸中有股闷气,随着眼泪流淌宣泄,仿若蓄洪的水闸开放,想止也止不住。
这番情绪来得突然,却并非无迹可寻,肖铎自觉有一份责任。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试探着伸开双臂,将人揽进了自己怀里。
他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手掌轻抚对方的脊背,像是安慰小动物一样,轻声地说:“没事了,别哭,没事了……”
受到意外的刺激,杨梅只想哭一场就好,如今被人抱紧,反而更加委屈,索性彻底放开。
她哭得梨花带雨,肩膀也一抽一抽的,眼泪沾在男人的胸口上,很快便浸透了衣物。
肖铎的衣襟又潮又热,粘在皮肤上很不舒服,却仿佛融化了他的心脏,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他只好反复呢喃“别哭”、“没事了”,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
两人相拥而立,在超市的过道里站了很久,直到杨梅哭得没有力气,方才渐渐平息下来。
眼睛又肿又胀,恐怕早已红得像兔子一样,她刻意避开肖铎的视线,喉咙沙哑地说:“……对不起,我失态了。”
“没关系。”
放开怀抱,他感觉怅然若失,随即下意识地伸出手,揉了揉女孩的发顶,这才恋恋不舍地退开半步,让彼此保持距离。
杨梅抿了抿唇,涩声道:“难民们为什么找你?”
“那帮人从集中安置点跑出来,家当都丢了,急于筹钱维持生活。”肖铎叹了口气,“他们知道我给孩子们东西吃,就说那些食物是非清真食品,威胁要报告移民局。”
“胡说,我用的都是植物油,怎么可能……”
男人耸耸肩:“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杨梅质疑:“移民局的工作效率那么低,会插手这种事吗?”
随着叙利亚局势的日益混乱,法国政府的压力越来越大,案头积压的避难申请也越来越多。移民局的官员尸位素餐,索性将一切交给警方,宁愿隔三差五地强制转移,也懒得进行甄别排查。
“效率低下是能力问题,宗教信仰是原则问题,这种事本来就双重标准。”
肖铎苦笑:“我居无定所,又没有正式工作,接受调查的结果,只可能是被抓起来。”
明白对方所言非虚,杨梅也不再心存侥幸,咬咬牙道:“你跟我来。”
两人走出超市,一前一后地弯进巷子里,双双来到学生公寓楼下。杨梅刷卡通过门禁,在一楼的物业办公处站定,借口问路与值班保安攀谈许久,确认时间差不多了,方才转身离开。
回到家,肖铎果然已经从浮雕墙上爬进阳台,正趴在玻璃上向内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