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麟转头过去,望着萧珩,“大哥,你说这一次,皇上特地传召我们上京,又会是什么意思?”
萧珩垂头,浅浅品了一口茶,悠然道,“当初留下我们的性命,就是在逼着我们改辙易弦,投靠姜、兰二家,不过是打了一巴掌,再给颗枣子的事情罢了,还以为是多好的买卖?”
“那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下令满门诛杀,不留后患?”
“威远侯的兵符还没给二皇子收回来,皇上哪舍得杀了威远侯亲爱的外甥?”萧珩狡黠笑笑,将手中的茶盏子放下去,“这回咱们入京,全城戒备森严,恐怕是有人要命不久矣,现在垂死挣扎呢。”
“情势紧急,大哥还能这样悠然自得?”定麟抬眸,轻声问道。
“我只是来领恩谢罪的罪臣,他们那些老狐狸在庙堂上的事,哪里容得下我一个黄口小儿置喙?”萧珩笑了笑,“再说了,这回上京,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什么?”
萧珩的目光缓缓移向定麟,“为兄打算,给你介绍一位京门的先生。”
定麟惊呆,“先生?给我?”
“怎么?给你介绍老师还不乐意?过完年你就及冠了,紧接着就是春闱、殿试,若是没个好些的老师教引,你准备给我萧家丢人?”萧珩挑眉,“为兄念书的时候,考取了殿试第一甲的探花;定昱在世的时候,纵算贪玩,可是春闱完毕后,依旧也考取了贡士,大鼎科考可是天下英才云集,每年科考的惨烈程度不下于征战沙场,你莫不是真的以为,就凭你在谨园读的那两本书,能给你起多大的作用?”
定麟淡淡笑了声,“愚弟并非这个意思,只是毕竟身为庶子,何况在府中出身不干净,大哥这般爱惜,只怕愚弟福薄,消受不起。”
萧珩闻言,垂眸低声,“你觉得为兄刻意偏爱于你?那你错了。”
定麟一怔。
萧珩继续道,“在我眼中,只有兰陵侯萧氏荣耀,没有所谓的兄弟,更何谈什么偏爱?若是偏爱,其实我倒更喜欢你三哥,他虽是庶出,可是胸中文采斐然,闲时亦与我交谈。只是,他太过于醉心诗书,难为萧家有所建树。”他望着定麟,“纵观如今萧氏一族,能用的人又有多少?自祖父与父亲过世,萧家萎靡不振,若是再不能在朝中重树根基,难道这烈烈千百人的大族,竟要隐居深山不曾?我选你,是已经无可选择,也是因为我觉得你还算有些胆色。”
萧珩说完一番话,沉沉道,“我不希望,我救下一个废人。”
定麟闻言默然不语,秀丽面容上一片沉静,良久,他弯起唇角,“愚弟也不希望,愚弟是个废人。”
“既然如此,为兄便不多言了。”萧珩眉眼轻垂,闲闲道,“此番进京,恐怕会逗留一番时间,你能见些大人物,开开眼界也是好的。”幽幽低叹,“公无渡河,公竟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