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艾丽西亚已经有了猜测,但这个戏剧化的转折还是抓住了她的心。瓦妮莎和罗兰德的争吵被导演控制得很适当,没有隔靴搔痒也没有一地鸡毛。他们精准而狠辣将对方的伪装一层层刨开,直到彼此都鲜血淋漓。
酒馆的人慢慢散去,年轻夫妇也相拥着离开。空荡荡的舞池里,瓦妮莎瘫坐在地上,罗兰德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影片结束于和片头相同的法国香颂中,老式敞篷车沿着公路向岛外开,装束相同的瓦妮莎和罗兰德坐在车上,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但可想而知,观众的心情已与开头截然不同。
艾丽西亚站起来鼓掌时,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发麻了。
安吉丽娜和制片人蒂姆·海丁顿在如潮的掌声中走到了台上。但艾丽西亚无心去听他们在说什么,侧头问一旁的劳埃德。
“你怎么想?”
“好极了,好极了。”劳埃德喃喃道,“不是没有缺点,但是……难得的电影。”
“我不是非常确定,”艾丽西亚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尽量客观地说,“这个电影的结构很好,对婚姻的探讨还算到位,感染力很强,但不得不说有那么几个地方,有些刻意的炫技。”
艾丽西亚做过一段时间的独立制片人,对冲奖、发行、卖版权都很有研究,但就是缺了一些专业的鉴赏能力。她自己也深知这一点,因此更倚重别人的意见。这也是她一定要和劳埃德坐在一起的原因。
“这正是这部电影难得的地方,”劳埃德的确有不同的看法,“那不是炫技,而是模仿,还是拙劣的模仿。如果在其他任何一部电影里出现类似的运镜,我都要打负分,但这部电影不同。它的基调里带着一种讽刺,因而这种模仿不再拙劣,反倒很巧妙,相互衬托下竟然有种黑色幽默的感觉。”
艾丽西亚不得不承认她没有感受到丝毫的黑色幽默。
“也许是我遭遇了婚变,”她坦然地说,“这部电影使我触动很大。我甚至很愿意和编剧谈一谈我的婚姻……”
她突然想到编剧正是女主角安吉丽娜·朱莉——在观影的过程中她竟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我与你相反,”劳埃德毫无所觉地说,“我对这个故事无感,既不喜欢也不讨厌,除了它那点类似《灵欲/春/宵》里的荒诞劲儿。但在看电影的过程我有一种感觉,像是一个衰老保守的人,时不时开个尖锐的玩笑,但如果不是这些玩笑,这个人就失去了魅力。抛开这些手法,这和别的剧情片没什么两样。”
说着他摆摆手,“我不是在说你,但是大多数观众和瞎子没什么两样,他们只能看到表象的故事,一场渲染足够的冲突和一两个出人意料的转折就能让他们满意。这部电影也做到了这一点,远在及格线上。但真正吸引人的,不是这些,而是暗藏在布光、构图、剪辑等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