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主脑不久前又在这儿引爆了一枚脏弹？

齐麟的脑子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来。

不过很快，他便自己把这个念头给否决了。

主脑没有制造、持有和动用战略性核武器的权限……这一条命令，是和主脑第一法则一起被写在主脑芯片最深处的核心程序，因此，就算主脑知道在超级战舰“九龙”之中还储存着大量的核弹头，主脑也绝对不会去使用这些核弹头，它能做的，最多就是将这些核弹头收拢起来，统一进行销毁。

而脏弹这种玩意，哪怕它的当量再怎么小，那也绝对是属于战略性核武器的范畴，和主要依靠爆炸时的破坏力造成杀伤的其他几种核武器不一样，脏弹这玩意物如其名，是一种极为“肮脏”的武器，脏弹爆炸时造成的威力并不大，但是一座被脏弹摧毁的城市，在未来的几十年之后都将是一片无法被利用的废土，哪怕是发射脏弹的那一方也对此毫无办法。

如果说核弹是为了毁灭人类，那么脏弹就是为了毁灭人类的生存环境。

一枚脏弹爆炸之后，地表的辐射强度会在一到两年内下降到40-50左右的程度，但是到了这个程度之后，下降便会变得十分缓慢，那是因为这些辐射全部都已经被地表的土壤所吸收了，想要让这块土地的辐射污染彻底消散，在没有进行人为净化的情况，没有个几百年是绝对做不到的。

主脑不可能拥有脏弹，也不可能会在乐山市废墟之中引爆一枚脏弹。

那么……这强烈的辐射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会不会是主脑自行建造的核电站发生了泄漏？”齐麟思索着，不得制造、持有和动用战略性核武器，但是主脑却有权将核能用在能源和科研的方面，同时，像“胖子”那样的小型战术核弹头也不在这条限制当中。

齐麟设身处地想了一下，如果自己是主脑的话，完全可以利用底层指令之中的漏洞，将一些非战略性的核设施“被动地”转化成战略性的核武器——就比方说，将上百枚“胖子核弹”集中在一起进行引爆，或者说将几十个大型反应堆靠在一起，然后疯狂地使其过载……谁也不敢说，这两种情况引起的灾难，就一定不如一枚战略性核弹头。

只不过……要让环境之中的辐射强度提升到这种级别，显然一两枚战略性核弹头是绝对无法做到的，单纯的核电站泄漏更不可能，除非乐山市废墟的每一件房子里都塞满了乏燃料棒。

聚能旋涡还在飞速旋转着，乐此不疲地吸收着游离在空气之中充沛的辐射能量，然而齐麟的脸色却是变得越来越沉重……事出反常必有妖，更何况，是如此离谱的反常！

齐麟很有一种调头就走的冲动，只不过想到程砚秋很可能就身处在这座城市废墟之后，他却是怎么也无法做到放弃这次行动。

等等！

齐麟突然一惊，如果说程砚秋还在这座城市废墟之中的话，如此高强度的辐射……

他现在距离城市废墟的边缘尚还有一公里多的距离，辐射强度就已经上升到了80点，那城市废墟内部岂不是得要有100点以上？！

对于一个正常人类来说，那几乎可以算作是绝对的死亡之地了，就算有防护服和抗辐射药也不顶用，这种强度的辐射射向可以轻而易举地穿透橡胶层下面的金属网，进入到人体内部，在极短的时间内摧毁掉人体内的所有组织……除非像齐麟一样拥有着辐射抗性一类的进化体质，才可以在这种地方自如地行动。

而齐麟清楚地记得，程砚秋是没有这种能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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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齐麟不由得再度提高了几分警惕。

这里已经属于主脑控制区的腹地，他必须万分小心，稍有不慎就会暴露行踪……

齐麟自己也无法确定现在主脑到底有没有发现他这个潜入者，根据报告来看，当初程砚秋小队是被一支安装了微型摄像头的小飞虫跟了一路，几乎是全程都处在了主脑的监视之下，这才会在不知不觉之中被大量的蛇群所包围。

虽然现在齐麟没有见到小飞虫这类的事物，但是谁知道河滩上这么多块鹅卵石之中，会不会有那么一块或是几块正好就是伪装起来的监控设备呢？

既然这片区域已经被主脑给打扫过了，那么留下点什么东西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齐麟深吸了几口气，如果真的有的话，那么他也只能认命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句俗语虽然听上去很是迷信，非常不符合现代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但事实上这句话却是用一个通俗的说法诠释了一条十分有名的心理学效应“墨菲定律”。

“如果事情有变得更加糟糕的可能性，那么无论这个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一件糟糕的事情，如果你越去担心它，那么它就越有可能发生。

而人们要如何去应对这看似十分悲观的“墨菲定律”呢？很简单，那就是凡是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并且在尽自己所能的情况，做出最完善的解决方案。

沿着河滩前进，就是齐麟选择出来的“最优解”。

河滩的右侧，是一大片空旷的开阔地，走在上面如同在白色瓷砖上爬行的蚂蚁，简直无比得显眼，至于河滩的左侧，则是已经干涸的宽阔河床，这条河流的名字叫做岷江，平均深度在二十米左右，就算现在已经干涸，河床底部依旧要比两岸低上十多米，虽然可以利用河岸作为掩护，但是一旦发生什么突发情况，留给齐麟的选择就会十分有限。

反观河滩这边，到处布满了嶙峋的石块，其中不乏一些可以将齐麟整个人都给遮蔽起来的巨石，齐麟不断地在这些巨石之间穿行着，借着这些掩护，迅速地接近着前方的城市废墟。

大口径突击步枪和高斯狙击枪全部都处于上膛状态之中，高斯步枪更是已经提前充能完毕。虽然在充能之后不及时射击会导致高斯武器的线圈耐久严重损耗，但是这个时候齐麟显然是不会去关心这种事情的。

既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么齐麟就假设自己已经被主脑发现，他必须随后做到打一场恶战的准备。

齐麟继续朝着城市废墟靠近，此时，他距离城市废墟的边缘只有不到两公里远了，不仅没有出现任何在那些报告里曾经提到过的生化怪物，齐麟就连一丝正常的动静都没有听到。

正如高宏所说的那样，乐山市废墟的周围已经彻底化为了一片死寂，就连一只虫子都找不到。

在这种极端的寂静之中，齐麟只觉得自己靴底和地面摩擦的那点细微声音似乎被放大了无数倍一样，听上去十分刺耳，而同样让他觉得有些烦躁的，还有自己那怎么无法被掩盖下去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这个地方就好像是戴维琼斯用来囚禁杰克斯派洛的那座小岛，这座小岛被海盗们称之为“世界的尽头”，在这里，没有昼夜的交替，没有声音，没有风，也没有任何除了自己之外的活物……甚至于杰克斯派洛在见到那些来营救自己的船员之后，都差点以为他们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这简直就是世界上最令人毛骨悚然的监狱……最恐怖的不是死亡，而是永无止境的孤独。

而乐山市废墟的郊外，和电影之中的“世界尽头”，倒是的确有着好几处相似的地方。

死寂，绝对的死寂，哪怕是非洲最为荒凉的大沙漠都不曾带给齐麟这种感觉，在这里，那些灌木和杂草似乎都是灰色的，完全没有一丝生命的色彩。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天空了，世界的尽头是一天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而在这儿，天空之中则是密布着铅灰色的云层，阳光几乎全部被遮挡在了云层的上面，只有极其微弱的光线可以在经过多次折射和反射之后落到地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