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因为我害你失去唯一的孩子!”
他的话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失去孩子是痛,更痛的是他无所谓的口气。
“是!”她痛苦地伏在膝盖上,嚎啕大哭。心里的悲伤压都压不住。
她喜欢小孩,渴望做人妈咪。她本来有这个机会,却永远失去。
贺兰夜低头,发现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抖动。第一次,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他伸出左手把颤抖的右手抓住,“我已经找到和你血型匹配的肝脏,移植手术完成后,我会让昼来接你。”
花蕊哭得喘气,好不容易平息下来。
“我要你把所有的事情全告诉我!”她流着眼泪问他:“提供肝源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孩,二十岁。”
“她是自愿的还是被迫?”
贺兰夜看了她一眼,避开这个话题,说道:“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有价格,我会赔偿她的损失。”
“你准备怎么赔偿她的损失?”
“十亿美金,如果不够一百亿如何?”他的不屑写满整张脸。“她一辈子都赚不了这么多钱!半个肝脏,她也并不会失去她的性命。”
钱能代表一切吗?
床上的贺兰蕊气得想要扇他耳光。
“我想见见她——”
“不行。”他飞快地说。
花蕊望着他,是因为太了解他的性格。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他抿紧嘴唇。
“说啊!”
贺兰夜深吸口气,这次,他的两个手都在发抖。
“那……那个女孩怀孕了。”
静默、长久静默后。
她颓然倒在床上,“贺兰夜,从此往后,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他起身就走,没有任何留恋。
骄傲的人,自尊和自卑一样强烈。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他好像她的抽泣。
她的心在哭着问他,“夜,我失去的孩子值多少钱?”
————————
陆西法被贺兰夜带回了白屋,他终于一偿宿愿得以完全欣赏到这幢老建筑的全部风貌。
从上到下,里里外外,地下室都无一遗漏地参观到了。
果然像屈未然所言一样,地下室像防空洞,坚固宽大。装潢一新后,堪比一座现代化的小型医院。许多穿白袍的人在里面穿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
陆西法的心空洞洞的,黎辉的死像在他心上砸了一个大洞。
悔恨、自责、痛苦占据了他的心,他不能不怪自己,都是他的错。
他的执着、自私、自以为是,白白让无辜的黎辉送命。
陆西法被推到幽禁梁泡泡的房间,泡泡看见他,扔下手里的书,尖叫起来:“洛阳,你怎么来了?”
他的神情恍恍惚惚,看见梁泡泡宛若隔世,呆呆地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小鱼!你真的在这里?”
“是我。洛阳,你怎么呢?身上怎么还会有血!”梁泡泡非常激动,急得要哭起来,“我不是让微尘带话给你们,不要来救我吗?未然怎么样?他没事吧?”
陆西法摇头,感觉到胸膛中一阵一阵的疼痛。
梁泡泡的话佐证了屈未然的猜测。
“你见过微尘?”
“是啊。”
“什么时候?”
“就在几天前。她和贺兰夜一起。”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紧紧抓住梁泡泡的手,眼泪簌簌流下来。
“洛阳,你怎么呢?”
梁泡泡从未见过他这样伤心,眼泪像河水一样流淌。
“小鱼,请你原谅微尘。”
梁泡泡一愣,冰雪聪明地马上猜到原因。
她点点头,不发一言和他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
北风呼啸,镜湖上吹来的风能把人冻成冰棍。
回到白屋的贺兰夜把妻子交给医生,自己去到楼顶。他站在楼顶抽烟,一点不惧狂风,单薄的衬衣之上只着一件黑色长呢大衣。
他不冷吗?
不。
世界上并没有天生不怕寒霜的人,有些人冷着冷着,他的衣服、身体、内脏便对温度失去了感觉。
许多人说他是冷血的鳄鱼,凶残、丑陋、不畏一切。
他觉得这是对他的夸奖而不是批评,他喜欢被人畏惧,喜欢寒冷。
信奉无欲则刚。
这个世界无所渴求,也就不受它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