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归途(14)

“没大事。你晓得她的性格。不撞南墙不回头。”有时候,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两人之间突然一阵静默,“需要我回国吗?最近风声也没有那么紧,我想也许可以回来参加你们的婚礼。你知道,泡泡一直抱怨在美国很闷。我又让她不停地怀孕生孩子。”

“呵呵,”陆西法笑了,他是很想朋友能来参加自己的婚礼。但是……

“算了。结婚又不是大事,不值得冒险。等我回美国,大家再聚。”

“好。如果你需要,随时找我。”

“好。”

收了电话,陆西法的脑子有点沉。

每当到了下雪的天气,茫茫大雪一片一片就像压在心上一样沉重,他反反复复响起的都是一句话:

“强权之上还有强权,人性之上却无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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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西法处理完挤压的工作,时间已接近黎明,窗外的天色灰蒙蒙的。

他伸了个懒腰,回到房间。

季微尘正在床上睡得香甜。

他轻手轻脚脱了衣服,钻到温暖的被中。把她的头揽在肩上。

张水玲发生车祸后,微尘的情绪也频临失控。

她不停地哭着,不停地说着“害怕”。具体在怕什么,又说不出来。

医生来看过后,说是看到车祸后的应激反应,没有大碍。开了一些镇静安神的药物。

说也是奇怪,微尘吃了安神药,睡了一觉起来后,对自己失控的事情完全不记得了。

她记得张水出车祸,记得和微澜去看热闹。往后的,就一点想不起来。

这种情况不是孤例,以前也发生过。但那时候,是因为有药物和莫缙云的暗示。而现在……

“洛阳、洛阳——”睡梦中的微尘挣扎起来,皱紧眉头,嚷道:“洛阳,走、走啊!你救不了她,救不了——”

“微尘、微尘——”

他翻身起来,拍着她的脸。

“洛阳——危险——”微尘越来越大地嚷道:“危险——”

“微尘!”

“啊——”

睡梦中的微尘惊慌地跑着,她被困在火场,地上的雪在燃烧,天空中飘的全是朵朵火焰。

“啊——洛阳——”她大哭着,声嘶力竭地叫喊,无处躲避满天坠落的流星火焰。

“救我、救我……”

“微尘,微尘!”

她感到水落在脸上,凉凉的,好冰、好清凉……

是雪花,漫天匝地的雪花覆盖了火焰。

拯救了她的世界。

“……”

她终于从梦魇中挣脱出来,看清眼前的人脸,情不自禁地喊道:“洛阳!”

一声“洛阳”如同幻灭的魔咒。

陆西法的眼睛里有闪烁、有不确定。他不知微尘是不是还处在梦呓中,还是真的已经完全醒过来。

“我……我怎么呢?”她坐直身体,捂着额,惶惑地摸着自己的脖子,“我……我叫你什么?”

洛阳、陈洛阳!

清清楚楚的喊出来,清清楚楚地听见!

“陆西法!”她抓住他的手喊道:“陆西法,我是不是——”

是不是病了,还是——疯了……

“什么都没有,你只是太累了。”他把她的秀发抚到脑后,轻轻吻着,一遍一遍低诉,“别想了,快睡吧,快睡。睡醒了一切就都好了……”

“陆先生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让陆西法通过。

“小法哥哥,你快来看看我姐姐。”微澜着急地说。

“微尘,你怎么呢?”

他的手指刚碰到她的肩膀,微尘像电击一样捂住脑袋尖叫。

“啊——啊——啊——”

高分贝的尖叫声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陆西法最先回过神来,“微尘、微尘——”他掰过她的手,让她的眼睛直视他的眼睛,“怎么了?”

“啊——啊——”

微尘尖叫着,拉着他的手,语无伦次地说道:“陆西法、陆西法——”

“微尘!你冷静点!”

“陆西法,我怕……我怕……”

“你怕什么?”他抚着她的头,柔声地问。

怕什么?

怕离开、怕分别、怕永远不能再和你相见。

她说不出自己的心慌,像有一头怪兽始终藏在她的身边,又像高悬头顶的宝剑,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落下。

“陆西法——”她啜泣着,反复念叨地只有那一句,“我怕,我怕……”

她的失常和痛哭,让他心痛不已。

“傻瓜,我在你身边呢。你还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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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关爱康复中心

“既然你们都是同行,还是江大医学院毕业,有些情况就不需要我们再详细介绍。”

“大夫,你说的我都懂。”

“那好。我长话短说,齐心这名病人的精神分裂现在已经非常严重。不但有幻听、幻影,还有自残行为。必须要刻不容缓住院进行系统治疗。”

“我明白。”

“他留在我们这里,你们放心。我们有专业的医生、护士。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监控,随时随地能发现他的异常。如果没有问题,就请你拿着这张单子去窗口把住院手续办一办。”

“好,麻烦你们费心。我马上去。”

“不客气。”

莫缙云捏着手里的住院收费单跟随着白袍子的医生,穿过层层铁门、铁锁、感应门后,来到一楼大厅办理入院手续。

冬日严寒,空旷安静的大厅,一个女子坐在黑色的长椅上窸窸窣窣地哭泣。

她捂着脸,眼睛肿得像核桃。不经意抬头和莫缙云的眼神对视一眼,马上低垂下去,哭得更加大声。

“唔、唔——”

她哭得难止难休,莫缙云叹了口气,走到她的身边。

刚才的医生说得很对,正因为他们都是学医的,不用解释也知道齐心的病最后是个什么样的结局。

以现在的医疗能力和水平,精神病能维持不发病就是最好的情况,想要自理生活,重返社会,这是想都不要再想的事情。

精神病没有治好的。

根本没有!

“齐、齐心师兄怎么会变这样?”

程露露的问题在莫缙云的耳朵里听起来极为幼稚。

知道原因又能怎么样了?

齐心疯了,就是疯了!

“我说了,要你不要来找他。”

程露露猛地又红了眼眶,抱着莫缙云痛哭起来。

“缙云,我不知道,他有这个病史。我要是知道,就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