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紧接着,陈太后入住慈庆宫,李太后入住慈宁宫。听说了消息的陆准又跳出来提议,说皇帝年幼,冲龄丧父,应由其生母慈圣皇太后看护起居,方才稳妥,故而建议慈圣皇太后暂时迁居乾清宫。
这些事情与政事看上去几乎没有任何的意义,但陆准却反倒对此乐此不疲。上蹿下跳的,极力促成如此之类的事情。但京察在即,绝大多数人的心思还是放在了这个上头。
不过,看似不在意的陆准却不可能真的不在意。
当年七月六日开始,吏部大开京察,仅仅月余的时间,就真的像是陆准跟冯谦说的那样,往日里高拱的朋党们群龙无首,这一次是惨败而归。包括吏部员外郎穆文照,都给事中宋之韩、程文,吏部主事许孚远,监察御史李纯在内的八十五员在京官员被降调外任,另有光禄寺寺丞张齐、尚宝寺丞陈懿德等人被勒令去官闲住。
陆准一直以来都没有闲着,除了派蔡守备之下的那一营人盯住自己的自留地之外,就是不停的出入各种酒家,请这些罢黜离京的官员饮宴。他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当年高阁老待他不薄,现如今高阁老不在了,他的朋党、学生就要远调外任,自己自然要送一送的。
官场上,成王败寇,没有人觉得这些得罪了张居正的人还有机会能够回到京城。自然也就对陆准这毫无意义的拉拢视若无睹,就连张居正自己,也没有将陆准这小动作放在心中。不过是当他带呆的烦了,找几个人喝喝酒、发发牢骚罢了,并不以为意。
时近九月,该离开京城的人,十有八九都已经在磨磨蹭蹭之后踏上了赴任的道路。陆准的酒宴,也就随之减少了。但却依旧是每宴必醉,经常是醉醺醺的被在营中好生操练了一番恰似脱胎换骨的新护卫迟法典扶着从酒楼里出来。
这一天也是一样,好在小皇帝看陆准忠心有加,再加上他平素就摆出一副朝政与我无关、我不想管、不想碰、就想当个太平爵爷的样子,让朝臣们对他也是有些礼让的,故而年纪轻轻的,就被赐用二人肩舆。虽然说不赐,他也不是就不能坐。但毕竟不赐的话,就名不正言不顺,按道理,他还是要老老实实骑马的,但现在,他就可以堂而皇之的乘着肩舆到处跑了。
陆准被两人抬着,在肩舆上坐着,慢悠悠、慢悠悠的颠来颠去,颠得他直想吐。但他也知道,自己这个状态,走回去才叫出洋相,骑马回去他非让马给摔下来不可,也只得强忍着。反正距离自己的府宅也没有多远的路程了,忍一忍也就到了。
可谁知,就在肩舆靠近骡马市场的时候,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一个人,将前面抬着肩舆的轿夫给吓得一哆嗦,肩上力量一松,肩舆被他扔到一旁,后面的人独木难支,眼看着陆准‘咣当’一声连带着肩舆一块儿摔在地上。
迟法典在营中这些时日算是被管束过来了,再加上有迟俊整日的耳提面命,此时对陆准非但已经没有了敌意,反倒是忠心极了,直把陆准看作是迟家飞黄腾达的希望。此时见陆准就这么摔了,他顿时惊得长大了嘴巴。
来不及上前扶持,迟法典就看到那刚刚窜出来的人影正不知道抓起个什么人来,狠狠地一抛。这一抛不要紧,那被抛掷的人影就冲着陆准这边过来了。
迟法典吓得什么似的,却无奈功夫不济,想救都来不及!眼睁睁的看着人影砸在陆准身上,将陆准砸了个七荤八素,他恼怒地抽刀上前就跟那突然窜出来的罪魁祸首打在了一块儿。
再说陆准这边,这么一摔,一砸,该吐的不该吐的顿时让他吐了一地,脑子跟着清醒了不少。他一把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翻身刚站起来,便下意识的向旁边一闪。好在他反应还算不慢,这才没有被再砸一下。但这么一来,他可是真来了火气。
自从到京城之后,陆准是有日子没有亲自动刀子了。此时管不了那么多,只觉得心头火气,借着几分酒劲,拔刀就扑了上去。
对方似乎也没有想到会有陆准这样的亡命徒在,顿时吓得向后退了一步,四下一扫,随手抄起一根短木棍,这才与陆准打做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