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桓修一时怔住。
谢家虽然就谢桓修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但那会谢家条件远不如现在,谢家夫妇必然是要下地务农的,舍不得将儿子带下地,交给别人家大点的孩子看着又不放心。所以,最后干脆厚着脸皮将谢桓修托付给了当时还不熟识的季辕,一个是觉得他老实持重,另一个就是看中了人家有学问。
虽然谢家祖上就没出过什么文化人,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对谢桓修的期望啊。毕竟隔壁村的李半仙都说了,“此子乃文曲星下凡,将来必成大器”,要不怎么叫天官呢。
季辕从接手谢桓修的第一天起,就教他读书写字,为他答疑解惑。在他的认知里,父亲跟夫子的定义有些事重合的。所以在谢桓修的心里,一直都是有事情一定要先找夫子,说话也是三句不离“夫子”。
谢久还为此吃过醋,问过谢桓修,“到底谁才是你亲爹啊!”
“您是,可是夫子也是父……”
所以谢桓修他从不对季辕隐瞒什么。但此刻的他内心清楚,对于亲书砚一事他从来没有忘过,只不过也从未想过要对夫子提起罢了。
人大了总会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而他亲书砚这件事,大概就是对谁也不会说的小秘密。
认真听谢桓修讲话的季辕,没有错过他的每一个小举动,自然也包括他刚刚的恍惚、踟蹰。
季辕病没有深打探,就着谢桓修方才最后的话,问了一句,“你认为自己错在何处?”
谢桓修一愣,随即一条条回答道。
“其一,夫子交代要与同窗交好,而学生似乎步步错将关系弄得更糟了。
其二,学生不该口出狂言,胡乱与人立下赌约。
其三,不能履约,却编造谎言,被人拆穿后,仍信口雌黄,强行狡辩更是不该。有负夫子所教。”
季辕听完谢桓修的话,淡淡“嗯”了一声,也没表示对错,反而问他,“学圣人言,所为何事?”
谢桓修想了想,还是讲实话说了出来,“为有朝一日,金榜题名,独占鳌头。”
“之后呢?”
“之后?”谢桓修还真没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刚入书院那会他一心想着是超过苏秦,摘得头甲,名扬天下。
之后,他真的没想过。那高中之后的苏秦呢?据说上任不到一年,就被罢免了,从此了无音讯。
谢桓修迟疑了,“大约是做官吧。”
季辕对谢桓修的话没有任何表态,而是问他,“华阴杨修因何而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