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看来,高丽朝中李资谦这个高丽王室外戚,以及我倒也知晓他生平些事迹的金富轼这二个甚有分量的臣子相较,待因时制宜,与后者打交道也更适合与高丽国周旋计较
崔慕远眼见萧唐做沉思状,其实他心中也有个莫大的疑问,一直想问,可是却又直感不便向萧唐开口。
虽然遭贬黜而不得再出海来往于宋境,可是正值以往的宗主国辽朝覆灭在即,比起以往更是慎重注意宋、金这两大国动向的高丽对宋境内这段时日所发生的大事也格外关注,江南摩尼教起事又被荡平,能与如此大事相提并论甚至更为令人震愕的消息,也就只有身为宋廷重臣的萧唐与江南方腊一并起义,召聚宋境内诸路绿林兵马背反朝廷了。
起初得知此事之时,崔慕远震惊到无法置信,当初两人于密州板桥镇初会时萧唐由大名府留守司一介兵马押扶摇直上,于泱泱大宋朝堂竟然能做得从二品的高官要位,如此品阶放在高丽国已堪做得总揽兵权的武卿贵臣,这萧唐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为何非要背反宋廷做那乱臣贼子?
然而就算崔慕远对于萧唐背反宋廷的行径十分不认同,他却没有料到自己却是为对方所救。既有救命之恩的情分在,崔慕远庆幸能捡回一条性命来,也是十分感激,有问便答,而且再与萧唐相处时也仍是十分和睦。
只不过崔慕远仍然忍不住心中嘀咕:难不成这萧唐不甘侍奉宋朝皇帝只做得一介臣子,而也怀着称皇称霸的勃勃野心?
心中正念着,忽然崔慕远觑见萧唐目光炯炯,直向自己凝视过来,他心里一晃,不禁别过了头去,而这时崔慕远又听萧唐叹了口气,说道:“既然我与崔先生是旧识,恰逢机缘能出手相助,我自也是义不容辞可是你既然识得我的出身,起码在一段时日之内,只怕我也不能放你回高丽去了。”
听萧唐问罢,崔慕远惨笑一声,怅然说道:“小生汗颜,为家门蒙羞,愧对崔氏先祖。怎奈朝中暗流涌动,小生有心无力,落得恁般境地,也是万般无奈”
崔慕远话音未落,忽的瘫软倒在了甲板之上,看来被海寇掳掠之后这些时日在海上颠簸流离又深受折磨苦楚,如今眼见被旧识搭救幸免,心里略一放松遂再也吃熬不住而昏死了过去。
萧唐见状立刻吩咐水班船夫上前将崔慕远抬到船舱内歇息,又命其他头目将其余被海寇掳掠为奴的东瀛高丽男女安顿下来,赍些衣袄粮食,待船队抵达保州时再教他们自行南归至高丽国治下的地界去。
约莫三两时辰过后,崔慕远得以休养而悠悠转醒过来,萧唐再去看觑时,他又苦笑一声,将自己为何落到如此境地的因由向萧唐娓娓道来:
本来崔慕远家门庆州崔氏虽为高丽国内的名门王族,可是他也只不过是中人(于高丽又谓之庶孽,高丽两班贵族中妾侍所生,消减国内受福荫的两班子弟数量而脱离两班贵族阶层,不得享受两班的福荫待遇,又有别于高丽阶级划分中良民、贱民两个阶层,大多担任翻译、医官、捕校等低阶基层官吏)出身,于仕途上也难以更进一步。
然而崔慕远当年与也正欲做海贸往来的萧唐搭上了线,彼此也算是相得益彰、互惠互利。这几年下来虽然可是凭着他穿针引线,举荐本国商贾与大宋海商来往,也算是在高丽两班贵族、大户富贾之中有了些名气。
可是福兮祸所伏,正是因为崔慕远通过海商而在高丽朝内有了些影响力,也因此出现在某些人的眼界里而被算计。
如今高丽国主王俣染上背疾,身子骨愈发羸弱,而他所立的王太子王楷现在也不过才十三四岁大的年纪。倘若高丽王薨,继任国主年幼,大权也必然会旁落至王俣的国舅,爵封汉阳公,同时又是世子王楷外祖父的外戚权臣李资谦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