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面对暠能灿烂大笑的黍天子,听闻此语再也忍不住,喷出了一口集怨毒、悔恨于一体的猩红之血。
怨毒,来自自己悲惨的命运。
而悔恨,则来自他一时的疏忽。
若在面对暠时,他能竭力撇清,纵然还会遭受更疯狂的羞辱和折磨,但至少,他还有可能拥有斩杀邪帝传人的机会。
而如今……
“多,多谢厚,厚赐……”
咬牙切齿的声音,却被摩拓听出了另外的味道。
只见他大手一挥让开道路,真切道:“说这些就见外了,赶快回去疗伤要紧,暠不是我说你,你对自己人也太……”
“狠啊……”
望着暠消失的方向,笑容渐渐灿烂的摩拓,失神吐出最后二字。
他没骗黍天子。
那番话,他真的只是试探。
因为他并不知道黍天子心怀斩杀邪帝传人的欲望。
但未知,并不妨碍他对邪天的定位。
连酆崖战地稳定的局面,都会被邪天轻轻改换,将邪天当成任何人最在乎的事,都很正常。
唯独超乎他预料的是,面对自己的试探,黍天子竟会产生不打自招的反应,从而暴露无遗。
“呵,邪天……”
“可惜我没空啊……”
“只希望,他们能有空……”
“愿你真有机会碰到有空的他们,否则……”
叹了口气,摩拓掉头返回,并凝重嘀咕出后半句话。
“否则你肯定是死在了罗铮手里……”
罗铮的踪影,是对刚刚胶着的局势的又一次强力冲击。
哪怕他还未真正进入酆崖战地。
面对这种冲击,首先做出反应的,自然是有所感应的葬海血子。
在感受到强大到无法想象的精血气息后,他们本就疯狂的杀戮、抢魔之态势,就变得更为疯狂。
紧接着做出反应的,便是魔。
即使有着将罗刹狱逼得不得不与另外一片寰宇融合的大优势,在罗铮二字出现后,魔尉之下的魔也不得不开始收缩。
同时,负责引导、掌控整个域外战场的魔尉,也开始了汇聚,等待着罗铮的出现。
但没人知道的是,此时罗铮走向酆崖战地的姿态,堪称一步一回头。
走一步,他便忍不住回头瞅上一眼。
最终,当他走到酆崖战地的边界时,这种姿态方才不复存在。
“撞邪了……”
揉了揉酸痛的脖颈……
略带憋屈叹息一声……
罗铮抖擞精神,斩却了那一段不堪的记忆,带着刚出葬海时的潇洒,踏足酆崖。
摩拓话音落的时候,黍天子的心也沉如九渊之底。
当摩拓走的时候,黍天子的心,似乎也被带走了。
却又被冷着脸站在他面前的暠,给拽回了前所未有的凶地之中。
傻子都明白,摩拓刻意飞过来,对黍天子说这一番话,绝对不是无的放矢,而是很有针对性的。
针对性在哪里?
便在认同二字之上。
只有当摩拓也确定,黍天子会非常认同自己的意见后,他才会如此行事。
而二人相同的意见,却连酆崖高层都不知晓,并导致了酆崖高层绝对错误的判断。
此事可大可小。
小,只因大势所趋,即便方针和宗旨完全错误,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前行。
大,却能直接导致酆崖大败亏输,甚至一蹶不振,从此失去进军域外的实力。
当然,这一切在暠的脑海中只是一闪而过。
他最在意的,还是认同二字。
从未有所交集的摩拓和黍,怎么可能产生交集?
可能。
因为什么?
因为自己。
因为自己什么?
因为自己对黍有所觊觎,且被摩拓发现。
而自己,又因何会与黍产生交集?
“邪帝传人……”
得到这心惊肉跳的四个字后,暠便颤抖地深吸了一口气。
不过他的思路,也就到此为止。
因为再想下去,纵然他的认知还不太可能被颠覆,但心境必然会受到影响。
而此时面对极其难得的撬开黍嘴巴的机会,他不容自己有失。
与此同时,魂飞天外的黍,也听到了暠颤抖的吸气声。
这让他飞天的神魂,几乎破散开来,也让他停滞的心跳,如军鼓擂动。
“说,或者死。”
暠的开场白很简单,很杀伐果决,直指此时黍天子最强的欲望。
这四个字,宛如攻心之箭,他根本防无可防。
眼见此箭带来的压力,即将摧垮他所有的反抗意志……
噗!
黍天子喷出一口鲜血。
这口鲜血,喷在了暠的胸口上。
暠并不闪躲,如渊的压迫气息也没有发生丝毫改变,但他的心跳,却急促了几分。
他知道,这口鲜血,便是黍天子崩溃的征兆。
“终于,肯开口……”
雀跃的暗喃未落,黍天子便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