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缓慢地流逝。
墨公站在雪地里,依然没有动作。
井九动了。
他拈起一枚黑棋搁到了棋盘上。
咔嚓!
一道极粗的闪电忽然从天空里落下,穿过无数雪片轰在了皇宫里!
皇城内外响起无数惊呼,骚乱起来。
童颜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什么。
井九说道:“去看看。”
柳十岁看了童颜一眼,撑着伞走出宫门,来到皇宫广场里。
封宫的旨意已经下了,哪怕天雷落下,宫外已经混乱不堪,依然没有人进来。
如白毡的雪地上出现了一个破口,就像被灯火烧破了一般,四周出现了数道裂口。
墨公的衣服边缘有些焦糊,沉默看着天空,眼里没有惧意,只有战意,右手已然落在了剑上。
柳十岁静静看着他,等着他做出最后的决定。
……
……
羽翅破雪,青鸟飞来,轻轻落在桌上。
它没有去看雪地里的墨公,所以回音谷外那些现实世界的修行者没有看到那道天雷落下的画面。
它也没有看棋盘上的那些棋子,而是望向了井九,眼里满是探询与困惑的神情。
墨公是这个世界里境界最高的人。
这个事实是如此的清楚,就像他此时一身黑衣站在覆满白雪的皇宫里,一眼便能看到。
按道理来说,他不应该站在这里,但他就站在了这里,无人敢问。
雪地上留着一些爪印,那是青鸟在天空里飞过的痕迹。
墨公不再看天,看着那些爪印,若有所思。
皇城墙外的值房里,张大学士看着杯里热气渐无的茶水,同样若有所思。
一名官员站在他的面前,表情有些紧张。
禁军统领推开房门,带着雪粒走了进来,神情凝重说道:“沧州的人都盯住了,只是担心那些死士会不会提前混进了宫里,再就是聚拢在宫外的那些百姓书生,如果不尽早驱散,只怕会被有心人利用。”
大学士用食指把茶杯轻轻推到离桌子边缘稍远些的地方,说道:“陛下宫里如果有动静,禁军便动吧。”
听到这句话,那名官员神情大变,啪的一声直接跪到了他的身前,急声说道:“大人,万万不可!”
大学士深深看了此人一眼,没有说话。
那名官员声音微涩说道:“陛下乱命召靖王世子进京,朝廷局势顿时不稳,民意汹涌,如此好的机会怎能错过?”
这句话没有说明,但意思已经非常清楚。无论是皇帝陛下想杀死靖王世子,还是靖王世子想要弑君,朝廷都可以趁乱做很多事情,而且事后不需要承担任何的罪名。怎么看这都是大学士最好的机会,甚至可以说是完美的机会。
就连禁军统领都有些动摇,望向大学士,紧张地等着他最后的决定。看张大学士依然沉默,那位官员生出些希望,再次苦劝道:“就算陛下真有什么准备,但墨公就在宫里,只要他出手……什么事情不能解决?”
“墨兄此生行事只为天下公义,怎会为了你我的私心出手?”
张大学士起身走到窗畔,望向看不到的皇宫深处,想着那位相识数十年的友人,再次陷入沉默。
以靖王世子的智谋与能力,既然能带着墨公进宫,自然便能说服墨公出手。今天的机会确实太好,就算陛下再如何大智若愚,深不可测,也没有办法抵挡这场风雪。但他为何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的视线穿过宫墙与风雪,仿佛看到了墨公站在雪地里的画面,感觉到那里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正在发生。
墨公站在风雪里,还有很多人也站在风雪里。
汇聚在宫门外的那些百姓与书生,顶着风雪不停哭喊,求陛下一定要保证靖王世子的安全,以免楚国陷入可怕的战火,比如那些在背街处整装待发的骑兵,还比如那些时刻准备闯宫的沧州强者。离正殿不远的地方,几名早在十年前便自阉进宫的太监穿着羽衣,借着风雪的遮掩,悄悄靠近。除了童颜与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沧州送进宫的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