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九说道:“我要过去看看。”
踏进雪原后,越往北走他的感觉便越不好。
那夜遇到那场奇怪的寒雾后,这种感觉变得更加强烈。
如果雪原深处的危险是师兄设的局,按照以前的做法,他送走青山弟子时便会随之离开。
这不是避战,是主客之道。
这场持续了数百年的战斗,他始终严谨地按照这个原则行事,所以从来没有输过。
但现在看来,他也没有真正胜利过。
所以他才会答应赵腊月那件事情。
如果这是一个局,那就正面破局试试。
何时进入局中?
他还是要等。
这一次他不是在等人,也不是在等船,而是在等事。
一夜无话,晨光再临,白早还在。
“你再不走,可能就真来不及了。”井九说道。
白早轻声说道:“不用担心我,只要我想走,随时都能离开。”
……
……
景氏王朝占据着朝天大陆三分之一的区域,往北去是无比严寒的雪原。
雪原深处有道极大的山脉,山脉那头才是雪国。
人族疆域的最北方有座小城。
小城长宽不过数里,墙由土砖垒成,因为常年风雪的缘故,绝大部分时间都是白色,所以被叫做白城。
白城非常寒冷,最耐寒的松柏也很难生长,更不要说粮食与蔬菜,但城里还是生活着一些民众,他们穿着破烂的毛皮衣裳,跪在街道上,对着高处不停叩首祈祷,极其虔诚。
南方通往白城的道路上,同样有信徒在不停叩首祈祷,身后的车上拉着粮食、蔬菜与肉。
白城依山而建,那片山崖是红岩,在白雪的衬托下显得无比醒目,如血一般。
山前有座不起眼的庙,庙里有尊金佛。
那尊金佛高十余丈,很胖,闭着眼睛,唇角微翘,带着笑意,如一座山。
佛前供着一把铁刀。
那把铁刀长约三丈,如房梁一般,承着刀架的地面已经沉陷了半尺,可以想见其沉重。
真不知世间有谁能够提得起这样一把刀。
一位少女走到庙前,抬头望向两侧的那副对联。
“救苦救难救世人,求佛求道求自己。”
这副对联的内容看着很普通,细细品来,却又有些深意。
就像这位少女容颜很寻常,却自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气质。
仿佛当她看天地不顺眼时,天地都不敢看她一眼。
看完对联,少女把随风轻飘的青丝拢到耳后,走进庙前,站到佛前。
一道浑厚悠远的声音响起,却带着不尽缺憾的情绪,就像是果成寺那口著名的破钟。
“原来是你来了。”
巨舟其形如剑,如山般大小,压迫着空气,发出刺耳的呼啸声。
飞舟侧板上可以清楚看到被罡风破坏的痕迹,好在折损不是太严重。
剑舟?
青山弟子们震惊无语。
别家的年轻弟子同样如此。
剑舟忽然出现,意味着青山宗已经知晓了井九的想法,并且表示了支持。
雷一惊有些茫然。
他刚说半途退出道战会被师门惩处,结果便看到了这幕画面。
那些尚未离去的年轻修行者们愕然想着,这是怎么回事?
白早望向井九的手腕,心想剑镯消失的那段时间,应该便是他传书给青山。
这道飞剑能够离开主人自行穿过十余万里,绝非凡品。
青山剑宗居然会听从他的意见,井九想来也绝非普通弟子。
……
……
净觉寺小院里一片安静。
各宗派掌门、长老们很是震惊,不知该说什么。
昆仑掌门愤怒至极,质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青山宗的剑舟会在雪原出现?”
和国公皱眉不语,心想难道今年道战真会出事?青山宗凭何做出这种判断?为何不提前与各宗派说一声?
他望向南忘问道:“贵派这是什么说法?”
南忘漠然说道:“我在朝歌城,如何知道山里发生了何事?”
剑舟是青山重宝,由适越峰管理。
此时在雪原出现的剑舟是灵阶最高的泛海舟。
只有青山掌门、元骑鲸以及适越峰主这三人才有资格调用。
清天司指挥使匆匆赶来,送上一封剑书。
和国公接过剑书,感知片刻,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看着众人说道:“青山那边的意思是,暂时不确定有没有问题,但既然井九已经拿了道战第一,道战再继续下去无甚意义,为了稳妥起见,强烈建议各宗派接回各自弟子。”
他没有说完的是,青山宗在剑书里写得很清楚,如果梅会主持方不听他们也无所谓。
……只是以后若出了事,不要怪青山没有示警。
一位掌门关切问道:“青山宗有没有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和国公没好气说道:“我都说了,他们也不确定有没有问题,只是说感觉不对。”
听着感觉不对四个字,在场的掌门与长老们便觉得头疼。
这次道战上的所有事情都是从这莫名其妙的四个字而来。
“井九的感觉还是掌门大人的感觉,那可不一样。”
那位掌门觉得此事好生荒唐,苦笑连连。
中州派长老问道:“剑舟接走了多少人?”
和国公说道:“三十。”
众掌门长老有些吃惊。
他们并不知道井九除了那十名青山弟子,还强行带走了大泽与悬铃宗的弟子,还有别的年轻修行者愿意主动追随他。
剑舟的降临,则让某些最开始根本没想过离开的年轻修行者们改变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