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自己呢?又何尝不是同那些秀女一般?只不过……在她的头顶,谁,又像是一个过来人在看她呢?
她演着戏,哭着笑着……违心的做着连自己都鄙夷的事。
有时候,她也偶尔会累的。
景枫瞧着她眸子里的变化,伸手点了点她尚有些泪水的眸光,“不过朕虽不杀你,但你周围的任何人,朕都不会手软。”
“好啦!好啦!”影凭有些发脾气,恨恨地打开景枫抚在他脸上的手,“你都说成威胁了!再说下去,我都成了求死无门的可怜虫了。”
景枫笑笑,在她的鼻尖上刮了一下,如此的亲昵,又是如此的无奈,“快点擦擦眼泪,眼睛也那么红……一会你父亲过来,还以为是朕虐待你了!”
影凭有些不情愿,身上的酒气凝聚不散,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饮酒的缘故,她的脸上有些潮红。
“快点去换下衣服!”景枫伸出食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满身的酒气,一会儿……朕不说你,你父亲也得打你几板子。”
影凭是真的吓了一跳,连瞳孔都睁了一下,“父……父亲要到后宫?真的要来?不是你骗我的么?景哥哥?”
景枫点头,“吓着了?”
猛地跳了起来,站直了身子,影凭在自己身上闻了闻,“他……他怎么会来后、宫啊!不行……我,我去换衣服去了。”
影凭有些急切,一下子指挥这个扫地,一下子指挥那个撒香水去酒味,自己也跑内室里换衣服去了,没跑两步,自己就踩着了绛紫长裙,眼看就要摔跤了,却是景枫伸手拦住了她的腰,这才没有她整个人扑到在地上。
景枫看着影凭跑前跑后的样子,不觉扬了扬唇……若你永远都是怕爹的小孩,多好!
宫女们给景枫泡了茶,又给他摆了一盘水果。
浅饮一口茶,景枫一楞,“老君眉?昆华宫的茶怎么跑你这里了?”
影凭本是在漱口的,听了这话,不由的惊出一身冷汗,身子也僵住了。
又见景枫复饮清茶,没再追问什么……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却不敢肯定景枫是不是有意试探。
吐出了口里面清酒气的茶水,算了吧……是怎么都无所谓了,她无大的过错……在他的大局在看,连她本人都是可有可无的,那么,他又怎么会在乎她的小心思?若非他全她一颗守宫砂,她又怎么会没有一点克制的被拉进了那场滟红色的梦里?
而且,现如今朝野上下都在关注的粮价上涨之事,吉尔妮家参与了多少,影凭不信景枫会一点都不知道,比起她小女子的心心念念,这些……才是他所在意的大事吧。
景枫连饮数杯,那茶水已经见底了……
经过一番的收拾,锦羽宫这才有了点样子!
不过,空气里那混着酒味与花香的味道却还是闻得让人脑胀,前久还下着阵雨呢,如今可好,一丝风都没有……使得锦羽宫的气味如同一个合上了盖子的罐子,怎么都散不出去。
桃珠点了点头,把这小宫女打发走了,心里却记下了她的样子,这些年,呆在这后、宫里,简直无时无刻不是紧张兮兮的,更何况是像现在这么特殊的时期。
桃珠离开的时候还扭头看了一眼影凭,那人正又哭又笑呢……
不行啊!她现在的状态很差,怎么地,她都得出宫一趟,把影凭的事和老爷好好说一下。
吉尔妮影凭对百里凤烨的心思,桃珠本应该马上向宗氏禀报的,但不知为什么……她竟有些不忍心。
这些年,她见过影凭无数的表情,她是一个带着面具的刁蛮大小姐!
可是现在……当她对着那个红装男的时候,她才是一个为自己而活的女人,哪怕……她是悲伤的。然而,那样的神态,却比她平日里刻意流露出来的媚态还要美上几分。
一个有灵魂的瓷娃娃,不再甘做摆设……
桃珠不知道……她是不是要再一次亲手把这个瓷娃打碎,然后,抽离她的灵魂,让她变回原先的样子。
“酒啊!”没见着桃珠,影凭开始朝着任何她看得到的人要酒。
可是……
她醉不了!
她吉尔妮家,马背上活下来的氏族!个个武技高强,酒量极好……
这些年,虽是没有过于勤奋的练武,但隔三差五总会耍两套鞭子,倒底没有荒废!
醉了多好……什么都不想,可以完完全全地睡着……
如今,竟是连这点奢求都做不到么?
她讨厌现在自己!
想要的,不敢去争取!
要做的,却已经不再愿意去奉承!
她究竟……要把自己弄到何种地步?
“你肯定没有照镜子吧!”影凭自语着,“你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对不对?”
她身边的小宫女都不敢插嘴,安安静静地听着影凭嚎啕大哭,又放声大笑……
景枫进屋的时候,闻到的就是这满屋的酒气!
她许久没有见吉尔妮影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