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婢语毕,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柳悠然突然用手抱住了头,脸上极度痛苦的蹲下身去,正要伸手捡拾那颗药丸,却突然有一只脚踩在了那颗药丸之上,柳悠然抬头一看,这只脚的主人竟是小榴。
只见小榴正冷冷的俯视着她,面无表情的说道:“小姐莫非是肚子饿了,地上的东西脏,不好吃,我已替小姐拿来了新鲜美味的食物,请小姐享用。"
柳悠然发现小榴手上捧着一只托盘,托盘上面有一盅煲汤,小榴话一说完,便蹲下身将托盘放在柳悠然面前,然後端起了那盅煲汤站了起来,当头就将汤朝着柳悠然的头上浇下,柳悠然被烫得跳了起来,惊声问道:“小榴你这是怎麽了?为什麽要这样对我?"
说着便对着小榴的脸搧下了一巴掌,厉声喝道:“小榴,我是大小姐,我们中了奸人的巫术了,请你清醒一点。"
这一巴掌重到将小榴打趴在地上,然而小榴却毫无痛感的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的表情仍旧僵硬冷漠,像个木头似的张着空洞的眼神,对着柳悠然说道:“我不明白大小姐在说些什麽。"
这时候突然有个声音从身後传来,娇笑着说道:“教训奴婢也要看场合,这里是宫廷的宴会,那麽多眼睛在看着,柳大小姐也不怕丢人现眼吗?"
柳悠然回头望去,只见桐妃与皇后,带着几名宫婢,正冷冷的望着柳悠然。方才发话的人正是桐妃,只见她嘴角带着一丝阴狠的微笑,眼里却装满恨意,一副要将柳悠然凌迟致死的势态。
柳悠然也狠狠的怒视着她,咬牙说道:“你对我跟小榴下了什麽蛊,娘娘竟在皇宫内施行巫蛊之术,难道堂堂的天朝皇室,都没有王法天理,任由娘娘这样胡作非为了吗?"
桐妃还未回答,在一旁的皇后却忍不住,冲过来搧了柳悠然一个耳光,怒说道:“打了你真是脏了本宫的手,但不教训你,着实难以消本宫心头之气。你这妖孽之女,先是在芙蓉园引诱太子妃,去嗅闻夹竹桃、茉莉等花卉,害得他胎气大动,如今孩子能否保住,还尚未可知。而後又至湖心亭吹奏妖曲,蛊惑众人心性丧乱,扭打成团,是谁在行巫蛊之术?这皇宫中,究竟是谁招你惹你了,你要如此搅乱本宫置办的花朝会?你到底是存何居心。"
柳悠然正欲回答,桐妃却抢着说道:“姊姊,不用再跟她多说废话了,如今太子妃的胎儿能否保住,太医说这三天是个关键,我们就先将这妖女关入暴室,倘若太子妃的胎儿有什麽三长两短,妹妹一定会要她陪葬,给姊姊及太子妃报仇。"
皇后瞪着柳悠然说道:“你最好在暴室的神明面前,祈祷太子妃母子平安,否则自作孽不可活,本宫定会要你为小皇子殉葬。"
说罢便命身边的宫婢道:“将这女人给我带到暴室,紧紧看牢,不准任何人的探视。"
桐妃抢着补充一句,说道:“不准给她任何食物及饮水之外,命人整天盯紧她,不准让她阖眼。"
柳悠然在被宫婢强拉出去之前,用尽全身的力气,转过头来对着皇后嘶吼道:“皇后娘娘,难到你都没有怀疑过,为什麽有人的容貌可以历久不变,长期占着皇上的恩宠,你可有想过在这宫中,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妖孽?"
柳悠然说完之後,突然肩头上有人一掌劈下,她觉得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柳悠然被一阵来自大腿的剧烈疼痛唤醒,发现自己身在一间只容得下三人站立的暗房中,房间内,除了角落里一座只及半人高度的矮木门外,没有任何窗牖门户。木门之上,架着一座神龛,神龛之内是一尊眼神凌厉的红面关公,左右点着两只红烛,在不透风的室内却不断晃动,将神像的面孔,照得分外狰狞恐怖。
柳悠然试图挪动身体,检查自己疼痛的部位,才发现地上竟舖满了了细碎的瓷片,几只尖锐的瓷片已刺进她的臀部大腿,白色的碎瓷上,滴染着艳红的鲜血,像是飘落在雪地上的朵朵红梅,在这诡谲昏暗的密室之中,这几滴血水散透出妖异的光泽,令人格外的触目惊心。
柳悠然忍痛将插进大腿内的瓷片拔起,然而身上其他触及地面的部位,随即又刺入了新的瓷片,她撩起衣摆用力的撕下一块布料,缠住双手,欲将地上的瓷片堆扫在一旁,然而她发现,她竟是坐在一座碎瓷堆砌的小山上,碎瓷的下面,还是碎瓷,真正的地板,彷佛在深不见底之处。
突然上面有一个声音传来,对着她说道:“你省着点力气吧,这间暴室就是专为了惩治像你这般恶人所设置的,你再怎麽想方设法,也逃不过你该受的苦刑,不如将力气省下,看能不能有机会活着走出去。"
柳悠然正欲开口追问对方是谁,突然有个念头告诉自己,如今落到这般田地,再如何挣扎反抗,确实只是白费力气,不如静下心来思考应变的对策。
她忍着痛开始回想从进宫後所发生的事,那一桩是真的,那一桩是他中了桐妃的巫术後,所生出的幻觉。但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凝聚精神,专心思考,只要他开始运用理智,头就痛得快要暴开,这股疼痛的极致,便是将她又带入了幻境之中。
她看到坐在神龛里的关公神像,他的眼瞳之中,竟然流出了黑色的泪水,并且关公咧开了嘴,露出了森森白牙,竟就对着柳悠然狂笑起来。
彷佛这尊神只是在笑着柳悠然的落魄窘境,自己为聪明过人,罪後还是成为敌人的俎上之肉,柳悠然见祂几乎笑岔了气,尖锐宏亮的笑声,将窄小的空间震得天摇地动起来,柳悠然扵住了耳朵,忍不住喊着:“不要笑了,不要再笑了。"
然而不断狂溢而出的泪水,将祂的红面染成了黧黑色,并且流淌到了地面,蔓延至柳悠然的脚下,然後水势愈来愈激烈,愈来愈汹涌,最後竟淹没了整个空间。
柳悠然像被困在一只,不断注入黑色液体的水桶之中,水淹至她的腰间,胸口,颈项,最後几乎要将她没顶,她开始拼命的喘咳起来,就像真的溺水之人,双手用力的往上抓去,试图捞起一根漂流水上的浮木,却只是徒劳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