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吴祈宁大干快上,吃地是沟满槽平。信息量实在是太大,她586的cpu彻底宕机了。
佛说:万般留不住,只有业随身。
道说:玄而又玄众妙之门。
吴祈宁说:我选先吃顿好的。
大道至简,唯吃不破。
她这边儿不说话了,宝姐反而加意的兜搭她,说的都是拜年的话儿,加量加料地笑脸迎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宝姑娘翻手拍出来一个方方正正的丝绒盒子,说是孝顺阿姨的。吴祈宁打开看了看,光灿灿晃瞎了人眼睛的全套意大利金首饰,无疑是胡志明市第一区的那个荷兰店的手笔。
吴祈宁掂了掂,分量压手,十足真金,几万块钱是跑不掉的。
吴祈宁抬头看看宝姐,宝姐用一种百拿不厌,百问不烦地眼光和煦地看着她,满满当当地都是在野党上台之前封官许愿,拉拢人心的套路。
她拍着她的手,眼窝子里都汪着蜜:“咱姐儿俩共过患难,将来还有什么不好说?你对得起我,我一定对得起你。”
吴祈宁含着一嘴巴子鲍鱼粥,觉得腮帮子一阵一阵地发麻。
问世上,哪有白吃的龙虾?
艰难地咽下这一口,吴祈宁决定防守反击,她慢慢悠悠地擦了擦嘴:“这个对得起怎么个讲法?”
宝姐笑一笑,握住了吴祈宁的手:“盛年以后都不会为难你那种对得起。”
吴祈宁想一想,反手握住了宝姐的腕子:“或者,我们一起设计个没有盛年参与的局面?你我不是更踏实?”
这个建设性的想法,让宝姐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腮帮子上。
吴祈宁打赌,宝姐不是不动心!
如果能当女王,谁还稀罕当妃子啊。
她打赌,就这一句话,能让宝姐咬着被角儿琢磨到天亮。有野心的女人么,就是容易撩。
酒足饭饱,吴祈宁晃晃悠悠往家里走。
夏日天长,在离家不远处下了出租车,吴祈宁慢慢地溜达着走。她打着饱嗝,拎着小包,怀里揣着那一盒子烫人的金首饰,脑子里鲍鱼粥一样翻腾着。
宝姐想用她。
杜月笙他老人家说过,被人利用说明你还有用。
她吴祈宁当然有用。今时今日,她的用处可大了去了。这个想法让吴祈宁有种领了保底工资的感觉,微风拂面,酒意上涌,她甚至有了点儿小得意。
少年掌权于职场,她是个人物了。
可是真的要说就站哪边儿的问题,吴祈宁十分十分的茫然。宝姐身上有巨大的变数,刘熙好像软泥扶不上墙头儿。在那一瞬间,她对盛年升起了一股同情之理解:最难消受美人恩。得罪了谁,都让人心里头老大不落忍。何况这里头还有巨大的利益在。
穷究此理,让这两个女人心如乱麻,盛年的本钱在色,她的优势在权。
说起来,好像还是她吴祈宁的手腕子更硬一些。想起来刚上班那年感觉活阎罗一样的盛年,如今落到让她操持离婚的狼狈。果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古人所言,诚不欺我。
吴祈宁不禁仰天长啸:妈的,什么世道。
走到家门口,吴祈宁停顿了一会儿。知道刘熙在里面忐忑不安地等着她,她反而更加懒得进去。慢慢地坐在院子里的小长凳子上,正值盛夏,院子里草木扶疏,看着也是绿油油的一片,可是完全没了昔日的章法,杂草横生,越阡度陌。连好说话的月季花,也开得萧疏零散,那是没人搭理的缘故。
几只散养的猫咪,怯怯地蹲在远处看着她,一脸的进退不得。
吴祈宁自己也不记得上次喂它们是什么时候了。
回头想一想,这么多年以来,她们家的事儿居然好多是穆骏干的。
穆骏修栅栏。
穆骏刷窗户。
穆骏锄杂草。
穆骏喂猫……
如今长工穆骏远走东洋,这让她母女经营了十几年的院子,竟然眼瞅着就乱了章法。
是什么时候,穆骏这么深入地切合入了她的生活呢?时间久远,她好像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