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童怜离开后,拾六骤然生出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而精神松懈下来之后,他才忽然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了。
从马车上下来的瞬间,童怜已经收敛了脸上过分的凌厉,改而换上一副温和儒雅的神情。
他拢了拢披在身上的薄衫,突然很想将它脱下丢给拾六,只是当他想起自己离府前婥月的话,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
冯府的管家也是认识童怜的,见童怜现在赶来,还以为是他与冯程轩早前便约好了,连忙将人迎了进去:“我家老爷方才回来没多久,现在还在沐浴,恐要掌印大人多等些时间了,掌印莫怪。”
童怜微微摇头略带歉意道:“本就是我下午失了约,让咏思兄空等了一下午。就算是要道歉,也应是由我致歉才是,又如何能怪到咏思兄头上去?”
管家一听,这才稍放下心,将人带到大厅后又问:“大人可用过晚膳了?若是不介意的话,奴才让人将您那份一起备上。”
虽说童怜万般不乐意回府面对那些苦兮兮的药膳,但他现在只想早些将事情解决了,好回去睡上一觉,实在没有更多的精力与冯程轩虚与委蛇,于是便摇头拒绝了,只让管家上了杯白水。
待童怜一杯热水快饮尽时,冯程轩终于带着一身潮气姗姗来迟。他的发丝上还沾着水汽,想来是还未等发干头发便换了衣服匆匆赶来了。
童怜见人来了,随手将手中杯盏搁在一旁,起身笑迎:“咏思兄……”
他的话尚未说完,冯程轩的视线却落在了他手边杯盏上,先一步对着管家不满道:“刘叔掌印许久才来一趟,怎的就给他上了盏白水,府中竟是连一杯茶都上不起了么?”
冯程轩语落,童怜便摇头替刘叔解围道:“咏思兄错怪刘叔了。原也是我有些发热,府中大夫说饮不得茶水,这才让刘叔替我上了杯热水的。”
闻言,冯程轩却是更加紧张了:“发热了?既然身子不适,那掌印何不在府中好好休息。现下还来寻我,可是有多要紧的事儿需要掌印这般操心?”
童怜并未直接回答,只是微微摇头又将视线转移到了在一旁伺候的那些个下人身上。见状冯程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们且都下去吧,在屋外候着即可。”说完他叹了口气,一脸怒其不争地瞪了眼童怜,只是这不争的究竟是什么,怕也是只有冯程轩本人才知晓了。
等侍从都走得差不多了,童怜刚要张嘴,身子便不由打了个寒颤。
冯程轩见此眉间紧锁,他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严,而后又将自己的外衫解下披在童怜身上:“在筹谋万事之前,怜怜可否先照顾好自己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