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廷安心中遂是安置好了一枚定海神针,薄唇轻抿出一条弧度,觉得外面有他在镇场子,一切事端似乎都能够迎刃而解了。
温廷安定了定神,遂是随着刘氏的步履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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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座茶楼的格局,类似于规整的、颇具雅韵之意的四合院,中堂乃是镂空的所在,劈出了一道天井,日头悠悠地洒照其下,流光徐缓地穿过层层垂幔与纱帘,在雕花廊庑和垂拱月门之下,髹染上了一片淡金色。
越是往里走,这茶楼之中的氛围,便愈是岑寂,人烟罕少得紧。
一路行至茶楼的顶处,尚未行至最里侧,温廷安便是嗅到了一阵细滑恬淡的茶香,香氛端的是沁人心脾,袅袅娜娜地从里处雅间传入内来,有一下没一下地勾牵着来客的嗅觉神经。
在这馥郁的茶氛之中,温廷安复又嗅到了一阵熟稔的气息,是独属于母亲的气息,长久沉湎在她躯体之中的某些记忆冰层,翛忽之间,破冰了,诸多记忆席卷而至。
刘氏伸出纤纤素手,搴开了一角锦绣门帘,里头的景致绽露了出来。
伴随着一片珠玉敲金的嘈嘈切切之响,温廷安行入了前去,头一眼,她眸色稍稍一瞠,悉身仿佛被一根碶钉,深深地钉在原地。
吕氏着一身叠襟镶花银绣宽袍素裳,并膝跪坐于戗金填漆茶案前,一座描金瑞脑博山炉,静静地搁放于案角,如琢如磨的烟丝香气,袅袅升腾起来,大有一副上青天之势,内间之外是高地错落的帘子,掩映着一片半虚半实的光。
晌午的光,俨似一枝细密的工笔,精细地描摹着女子的面容,将她的五官轮廓映照得分外娴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