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啊,一步慢,步步慢。
一步错,步步错。
路过镇子的时候,她遇到了从前的老师。
老师一脸失望地看向她,问她这么些年为什么不回来。她支支吾吾不敢说话,涨红着脸,无从开口。
老师深深叹了口气,说她父母去世前留下不少信在学校,旋即拿出了一沓厚厚的信给她。
张玲傻傻盯着老师,问什么叫“去世前”?老师只说让她回去。
丢下孩子和鸡鸭,她一路狂奔回到村子里,那村子啊,和记忆中的一样,房子也是一样的破旧。
雾霭飘荡,西江潺潺流淌,父母的墓就在山上。
那是村民们帮忙挖的土包,就在山上的大树下。
她一寸寸找过去,只找到两块简陋的木牌,上面写着她父母的名字。
在她私奔后,父母就日夜思念她。一次次满怀期待去镇子上找她,又一次次失望回来。
因为深沉的哀愁和思念,两人都病了。父亲懊悔,不该打她,在劳作时倒在了地里,犯了脑梗,在床上躺了两年。
母亲每日照顾父亲,几乎哭瞎了眼睛,在父亲离世的第二年,也倒下了,再没醒来过。
张玲脑子里都是莫名其妙的白光,她听不清大家的话,浑身没有力气,跪在山丘前泪洒山里。
林中飘荡的灵魂最后陪她离开这里,然后睡下了。
她把见秋丢在家里,再也不想管这个有王富血缘的孩子。
可是啊,那个孩子那么小,眼睛那么好看,从不哭从不闹,甚至一点脾气都没有。
那个孩子太听话了,真的太听话了。
她不知道该恨谁,最恨的还是自己啊。
挣扎着、糊涂着,就这样十多年过去了。
这人世间怎么那么苦啊。
在那个下午,她擦去剪刀上的指纹,帮见秋顶罪,在狱中待了两年。
好像又回到了十六岁那年,那年她还没有被王富带去宾馆,还没有被脱去衣服。
是漂亮的、好看的小姑娘。
狱中的两年,她终于敢再次翻开父母的信。
在每个孤独的深夜里嚎啕大哭。
如今,王富终于死了,她再也不需要用配偶的身份获得他的信息,再也不用拖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