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老汉看了段立东一眼,“没办法去医院,丫头是个黑户。”
陆可为小心扯了段立东的袖子,“姥爷,黑户是什么?”他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个词。
“黑户就是没有户口,没有户口本,没有能证实她的资料信息,将来也办不了身份证。”
“医院都不太愿意接,什么信息都没有,看完病逃跑的太多了。”这类事在农村乡镇里还是比较多的,一听没户口,人家都不给你登记,病都没法看。
长长短短几声叹息,在屋里响起。
段立东心里很不是滋味,在云海市很多这样事他是从报纸上,新闻上看到的。如今亲眼见着,才发觉冲击有多厉害。他一向自称有文化的人,可面对残酷现实问题,却一句话说不了。
最后,“要不要报警?”他很不明白,事情发生到现在,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要报警,找警察的。
“没用的,这里不是你们大城市。各个村因为田地拢上多铲一锨土的事,多的是头破血流。宅基地因为瓦片滴水多一厘米,亲兄弟都能反目为仇。
你说的你的理,他说他的委屈,警察又不是神仙,这种家长里短的纠纷都是和稀泥。除了闹出人命才有人管,其他那就是谁家本家大,谁家儿子多。农村就是这样,打架吵架比的还是人。他们打圆丫头,可圆丫头也打了人,说不清的。”
老奶说着说着,感伤的掉起眼泪来。
老汉解下裤腰带上的旱烟,抽了两口,让老胡给开点药。
“那就给开点消炎药什么的吧。”老胡起身去开药。
这就是现实,沉重的喘不上气来。
陆可为自己费劲转动轮椅,凑到周方圆跟前,他歪头从底下往上看,正好看到周方圆眼里来回滚动泪水,他咧开嘴一笑,笑的唇似绽桃,稚嫩烂漫。“我觉得你没错,错的是那个胖子,要是我就换个大石头弄死他。”
“陆可为,你胡说什么。”段立东一眼没看到就看到,人凑到跟前了,还嫌事情不够乱。
陆可为自来熟的拉住周方圆的手,比了比大小,“你手果然小。”
两张不大的手放在一起,形成鲜明的对比。一个像白净的玉石,圆润光洁,一个像是严冬忘收的萝卜。
周方圆听到有人说她没做错,眼睛微微颤动,却拼命忍着。
老胡拿个药,老汉问多少钱。“什么钱,拿走吧,还有耳朵那个药水。”
陆可为跟在后面,热情邀请道,“你去我家吃饭吧?”她家大铁锅都被砸了,肯定没办法做饭。
周方圆摇摇头。
陆可为撇嘴,段立东瞪他,让他适可而止。
出了村卫生所,周方圆原地站着,声音有些沙哑说道:“爷,奶,我我想去看看我爸。”
卫生所南边就是村里自留地,远远望去能看到很多坟包,周金山坟上花圈的颜色还在,坟包上的土都是新的。
醒目的一眼就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