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颜只好落座,心绪变得凌乱烦闷。
案台上的香快燃到了尾,凌樾受伤的手拿起火折子,对着香头点去,因方才的事出神,又被火烫到,倒嘶一口凉气,伤上加伤,而后又重新插上香。
凌樾转过来看他,看了一会,伸手入怀中寻觅,似不小心触碰到胸口的伤,左肩疼得含了起来,一秒便松开。
沈颜看见凌樾手中多出来一个白色的巾帕。
凌樾坐到了他旁边,然后当着他的面把巾帕摊开。
是一支金缮过的岫玉浮云簪。
华丽的金线像梅骨一样缠绕在清透的岫玉身上,破碎而美丽,每一个断裂的缝隙都被勾勒成曼妙的枝桠,一路攀爬到浮云之巅,开出金色的小梅花,充满了贵气的漂亮。
凌樾问:“好看吗?”
好看。
只是不似从前。
沈颜抬眸看凌樾,想看清楚,他的表情,是内疚吗?内疚到抓着吉光片羽的痕迹,弥补过往卑鄙的错误。
可当初从他尸首残骸里取下这支浮云簪时,不会觉得烫手吗?
凌樾又道:“你为何不回答。”
“碎玉可修,破镜能圆,但人死不能复生。”沈颜低声:“圣上想问的人,不是奴。”
沈颜以为凌樾会动怒,赶他出去,或者沉默。
但凌樾没有,而是反常的露出脆弱、哀痛不已的目光,攥得手上烫伤的脓疱都裂开了,然后又问他“你一生可有对不起什么人?”
从前怎么不知凌樾这般多废话。
或许是漫漫长夜,容易勾人心事。
沈颜想起了京城爱玩折扇的齐炀,想起了西凉枉死的将士,他眼睫微颤,道了声:“有。”
“也会像朕一样,求仙问卜,迷信神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