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车的后座上,妈妈一边开车,一边轻声询问她“痛多久了?”“还能坚持一下吗?”“马上就到人民医院了。”

妈妈竟然没有数落她。华兰觉得很意外,她一直在等待妈妈下一句“真有你的”或是“你就是自己作的”。

“妈妈,你不着急上班吗?”华兰虚弱地问了一句。

“你都这样了我还上什么班?”后视镜里,妈妈似乎瞪了她一眼,“你舅舅跟我说,你就犯点肠胃毛病,吃的不太好——怎么会这么严重?”

“为什么不让舅舅告诉妈妈?”陈晓静抬手在脸上擦了一下,尾音抑制不住地有点哭腔,“兰兰,你以前最心疼妈妈了,你胃痛成这样了为什么不告诉妈妈?”

华兰不回答她。有太多原因了。她的力气根本不足以支撑她说完。

她也不想给这些原因残忍地划分先后——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先后。

她不想耽搁妈妈的工作,不想听妈妈的责备,更不想触动妈妈脆弱的神经。而学校里,那么繁重的功课、老师的期望、她身边少年殷切想要跟她一起飞出安川的梦想……哪个都不允许她生病啊。

她要是没有生这场病该多好啊。

车里长久的,没有人说话。只有妈妈抽搭着鼻子的声音。

“你们父女俩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昏昏沉沉的华兰骤然听到有人嘟囔出一句。

她微愣,母亲是一向是避讳提起父亲的。

“走了的在外面受风受寒什么也不说,小的在学校里疼死了什么也不和我说。”那尾音弱下去,消亡在一声哽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