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雪怪是雄性,而出现在他梦里的那一头,则是雌性,名叫萨米尔。

它是它的母亲,在诞下幼崽后不久便被人类抓走,当做用来趋炎附势的礼物,献给远在贝塔象限的贵族家。

麦汀汀出生之前,萨米尔就已经养在他家的庄园里了。

起初萨米尔非常愤怒,每日每日反抗,哪怕伤痕累累也不停歇。

很久以后,它才屈从于自己的命运:离开自己祖祖辈辈生长的小小星球,来到千万光年以外的另一个象限,早就再也、再也不可能回家了。

萨米尔从愤怒变得低落,愈发郁郁寡欢,直到有了抑郁症的迹象。

麦家的庄园辽阔,养了许多珍禽异兽。它并没有被人类关在狭小的笼子里。

事实上它有相当大、足以自由奔跑的草场,还有可以吃得饱饱的猎物、或者投喂的事物,但它每天只在一个很小的地方来回走动,出现了严重的刻板行为,甚至开始绝食。

即便在强盛富饶的人类帝国中,雪怪也是很稀有的,这也是为什么有求于麦家的那些人会费如此大的功夫抓雪怪来。

麦家很担心萨米尔,特意请了宇宙生物心理学领域的专家和医生前来会诊,他们开具了各种药物和其他伴随疗法,通通没有效果。

眼看着萨米尔一天天消瘦,随时都会死去,事情迎来了转机:麦家的小儿子,也就是麦汀汀出生了。

大人们第一次抱着新生的小小麦来到庄园的养兽场,远远看着在角落里强迫性舔舐自己毛发的萨米尔,后者意外地抬起头,看向婴儿所在的方向。

大人们很是惊奇:要知道,无论他们用美食还是什么诱惑,萨米尔根本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今天,却会主动接近是因为出现了小婴儿不同寻常的气息吗?

雪怪慢慢地,慢慢地来到抱着婴儿的麦夫人面前。

警卫紧张地将手指搁在相位枪扳机上,随时准备撂倒这个可能对小少爷不善的野兽。

然而麦先生做了个手势,让他们退下。

警卫们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不知为何先生会用夫人和小少爷的性命做野性的赌注。

可他笑微微地望着妻儿,颇有信心。

萨米尔比人类要高大得多得多,就算弯下腰也极有压迫感。

麦夫人没有往后退半步,还主动让开了点儿,好让萨米尔能看清她怀中的小宝贝。

婴儿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不同于母亲的气息,懵懂睁开眼。

麦汀汀的虹膜是蓝色的。

缱绻的、烟雾一样的蓝。

正是那点蓝,可以融化万年坚冰,也能够镇静滔天大火。

婴儿看见了雪白的大怪兽,并没有害怕,反而伸出小手咿呀着想要摸摸它。

萨米尔一动不动,任他柔嫩的小手掌拽住自己的毛发。

它那双极像人类的眼眸,有了点点泪光。

当初它的家园,北极星上,人类对动物们的捕杀活动变得愈发频繁,萨米尔早就警戒,将自己的幼崽藏在不会被发现的地方,小雪怪这才幸免于难。

因此,无论是麦家的其他人,还是当年上供的那些人,并不知道萨米尔还有个孩子。

彼时麦夫人正值孕期,即将要成为母亲的人都有伟大的感应力。她总觉得萨米尔的躁怒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便让兽医进行了检查。

结果吻合了她的猜想,萨米尔的确曾经诞下过幼崽,或许正是因为放心不下,才那样想回到孩子身边。

麦夫人把这件事告诉了麦先生,两人考虑过把萨米尔送回伽玛象限,或是寻找它的孩子,但都因为种种现实原因没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