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基塔说:“是啊,小朋友会害羞的,叫他小麦或者汀汀不是很可爱嘛。”
老管家觉得不太合适,麦汀汀既是卢克的救命恩人,也曾帮助沈砚心度过噩梦他太了解自家少爷的痛苦,那或许是自乌弩强行侵入他的生活以来,唯一一夜安稳的睡眠。
麦汀汀实在不习惯尊称,老人又认为用昵称不够尊敬,两人都不愿意对称呼问题妥协,只好暂时搁置。
老管家将女人领过来。
后者见识过尼基塔和戚澄的心狠手辣,这两人虽然都有着好皮相,可不笑的时候还是有点儿吓人的,尤其是尼基塔新扎的,女人对他们充满了畏惧。
尼基塔拽走戚澄:“我们到旁边等着。”
他俩退出去好远,女人才颤颤巍巍上前。
麦汀汀松开一点斗篷的系带,顶着花花的小脑袋从里面钻了出来。
女人看见的就是那双漂亮的、翡翠似的眸子,水盈盈的,眨着长睫毛好奇地望着自己。
婴儿有着世间最清灵、最纯净的目光,淡金色的头发映着微光,镀上一层莹亮的轮廓,像是刚刚下凡的小天使。
女人颤抖地抬起唯一的手臂,极小心、极轻柔地碰了碰他头发上的花花发卡。
崽崽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妈妈,妈妈是微笑的。
于是小幼崽有了勇气,两只小手握住女人枯萎的手指。
透明的尾巴,光线下流动的耳鳍,过于明亮的双眸。女人早就发现了,这个婴孩并非同类。
在他触碰到自己的那一刻,异族高出许多倍的体温几乎灼伤了心如死灰的她。
那双小手好温暖。
是生命的温度。
上一次与他人建立拥抱这样亲密的接触,是什么时候?
上一次亲吻自己的孩子,又是什么时候?
不记得。
过去了太久太久,年月的长度不再有意义。
……已经快要不记得「活着」是什么感觉了。
她是如此感谢丧尸少年,如此感激异族的幼崽,让她再一次有机会看到女儿曾经最爱的小发卡闪耀在相似的发间,就好像在生死的罅隙中窥见女儿天真无邪的笑容。
女人像对待易碎的珍品一样,把幼崽的小手握进掌心。
什么也说不出口,呜咽着流泪。
死亡没能阻止她爱自己的孩子,也无法隔绝滔滔不绝的思念。
只要她记得,只要她没有遗忘,死亡就不会是终点。
*
还住在公园门口的树屋时,麦汀汀就已经养成了晚上睡觉的习惯。
丧尸不再生长,也因此不需要睡眠和休息。可日子枯燥又漫长,活不活死不死的,连回忆都愈发模糊,不睡觉又能做什么呢?
起码睡觉的时候,他还能在梦中看到、听见一些模糊不清的片段。
梦里那些人总是对他温柔呵护,把他当作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柔声问寒问暖,数不尽的疼爱。
麦汀汀想,那些也许是曾经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