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气穿透皮肤,直刺骨髓。

是江暮漓扣紧了他的手腕。那五根冰冷而僵硬的手指分开他的指缝,与他紧紧十指相扣。

温衍的心停止了跳动。

下一瞬,又激烈狂跳起来,撞得胸口剧痛欲裂。

他不害怕,又或许恐惧根本敌不过狂喜。

他的阿漓,动了。

不管是人是魂,是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都比一具不会给他任何回应的尸体要好。

“阿漓,我在这里,我一直在,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温衍颤声呼唤。

江暮漓陡然睁开了双眼。

却非人眼,绝类昆虫。

黑瞳仁倏忽变大,满满占据整个眼眶,里面是无数只复眼,密密麻麻,挨挨挤挤,对着温衍不停眨动、眨动、眨动……

温衍看见无数个自己的倒影,闪动、闪动、闪动……

明明灭灭,永无止息。

“衍衍。”

江暮漓薄唇翕动。

温衍身体腾然一倾,不受控制地被拉拽进了灵柩。

“砰。”

棺盖重重合上。

黑暗无边。

他与江暮漓紧紧相拥,温热的身躯贴进他冰冷的胸怀。

他们终于又在一起了。

他们将继续相爱,在这个只有他们的世界。

直到被沉入地底,盖上黄土,腐烂枯朽,变成两具森森白骨,也依然在相爱。

灵柩内的氧气很快就耗尽了。

在气窒昏厥的前一线,温衍突然醒转。

自己仍好端端地坐在折叠椅上,身旁的灵柩里,江暮漓双目紧闭,安静沉眠。

温衍抬起左手,无名指上并没有那枚订婚戒指。那枚戒指没有回来,还好好地放在棺中随葬。

梦?

怎么又是梦?

温衍失望至极,心沉到谷底。他像一只被戳破了的纸气球,嘶嘶地泄了气,变成一张薄薄的、可怜的、皱巴巴的纸。

做一次梦,便要遭遇梦醒后的落差。

梦愈美、愈真,落差也就愈伤人。

温衍本就百孔千疮的心,快要被碾压成齑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