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潇道:“朝廷不站在任何人背后,只站在真相背后。”说完,他两指轻敲扶手。
蓝卫押着一个胖子入堂。
游诸咸刚想嘲笑,却突然僵住了——他认出了胖子。
那个胖子,正是十八年前靠官威让他家毁人散的县令,如今的正二品官员,位列卿贰的工部侍郎。
游诸咸像雷劈似的僵住了,紧紧地瞪着那胖子。
燕云潇道:“你看,很简单的事情对不对?你若是正确行事,他早已进刑部大牢了。”
游诸咸艰难地开口:“你是谁?”
话刚出口,他便明白了过来——能堂而皇之地把一位侍郎押送到湖州县城,除了那一位,没人能做到。
县令还在奇怪这胖子是谁,书吏突然凑过来低声说了一句。县令双目圆睁,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被林鸿冷冷的一眼瞪回去了。
燕云潇笑吟吟地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你又如何选择。”
游诸咸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瘫坐在地:“我……”
燕云潇收起笑意,语气骤冷:“你以为自己替天行道,可那些死去的家仆何其无辜?掺杂到这种事情中来,空念收养的孩子们又何其无辜,这恐会成为他们一辈子的噩梦吧?婢女阿花又何其无辜?”
游诸咸艰难地说出了口:“我错了……”
他木然地重复:“是我做错了。”
空念叩首:“子不教父之过,长兄如父,千错万错都是贫僧的错,请皇……公子将我二人同罚,以赎罪过。”
游诸咸望向空念,嘴唇颤抖:“大哥……”
空念浑身一颤,不敢置信地道:“阿咸,你……”
燕云潇靠着椅背,又恢复了笑意:“此间做主的是县令大人。”
猜到了他身份的县令大人哪敢做主,求救地望向林鸿:“师爷……”
林鸿沉稳说道:“明晨,李侍郎、游诸咸、游诸复同押入京,重审十八年前旧案,再审连环杀人案,一同宣判。”
游诸咸、空念一同叩首谢恩。
翌日,燕云潇和林鸿乘马车离去,县令一行送出三十里地。
车内,林鸿笑道:“我就说了,你的心是最软的。”
燕云潇瞥了他一眼,奇道:“你又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你想饶过游诸咸,所以才同他说了那些话。”林鸿道,“不过,若他没有自投罗网跑来县衙救空念,你便不会饶过他。他来了,证明他心中仍有情,不算没救,所以你给了他一个机会。”
燕云潇懒懒地倚着软榻,拈着块栗子糕慢慢地吃,笑道:“你倒是说得一套一套的。”
“判他兄弟二人流放六千里,在西南手建寺院,行善积德,广种福田,一辈子为死者诵经超度,可好?”林鸿问。
燕云潇望着空气出神,喃喃道:“兄弟情确是最宝贵的,尤其是父母都不在时。”
林鸿知他想起了江南那位混世魔王,便凑上去亲他的唇,略有醋意地道:“潇儿,你分给他的时间也太多了。”
燕云潇回过神来,皱眉推他:“都说了长痘了,别腻腻歪歪的。”
“到底长哪儿了?”林鸿有些奇怪,“为何不让我给你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