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不会,愿意帮助我这样一个丑女人的好心孩子,怎么能叫你大半夜的还在山路上走呢?”妇人慈爱地笑起来的面孔,虽然一点也不美丽,却十分温柔。“哎呀,要是我的孩子没有走丢,应该也有你那么大了……”
无论是犬千代,还是五条,都能够确定,她说的是真心话,没有一丝谎言。
妇人本身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那么,有嫌疑的,多半是她的丈夫,或者父亲了吧?
即便得到了妇人愿意引路的承诺,少年也没有因此就双手空空地走到她身后,犬千代从她身上抱过大半的柴禾,随手用阿悟丢过来的草绳扎起,然后背在背上,步履稳当的跟在老妇身后。而不远处,诅咒师抱起在夜晚看不清东西的阿菊,跟在夜里反而更加显眼的五条身后,丝毫没有偏差地尾随着。
因为转过头就能看见阿悟雪白的脑袋从枝叶的阴影里晃过,完全没感到害怕的少年就这样平静地跟着妇人穿过山林中的小径,到达一处建在山溪边上的偏僻屋舍。
那屋子很结实,并非泥瓦所筑,墙壁底下还能看到石头垒起来的痕迹,显然,屋主甚至能算得上有钱人,但偏偏家里又没有什么仆人,还叫年迈的妻子外出砍柴,这做派也未免太过奇怪。而屋后还有一座黑漆漆的东西,看着像仓库,却又没有正常的屋顶。
犬千代正要上去敲门,就被身后走上来的阿悟拉住了手。
“……这算啥啊?”少年已经取下了遮住眼睛的布条,皱起眉头看向身后的诅咒师,“喂,狐狸,这东西还能收服吗?”
“怎么了吗?”咒灵操使好奇地看着一脸头痛的五条。
“要是普通的诅咒也就算了……可是这个。”少年撇撇嘴,“这东西已经变成屋子了啊!难道你还能把屋子挪走吗?”
这下,连夏油杰也目瞪口呆了。
他们一开始,以为有问题的是妇人,或者最次也是妇人的家人,谁也没料到过,有问题的竟然还能是妇人家里的屋子。
停留在远处的妇人,为家门口突然多了几个模糊人影而困惑起来,客人难道不是只有一个孩子吗?其他的人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她既害怕暴露出自己早早到家的事实,又为来了陌生人而心慌,并不敢靠过去询问,只能在原地无措地来回踱步。
“那,到底还要不要借宿呢?”犬千代也为此为难了,“而且,难道要把婆婆的家给搬走吗?”突然就让人流落街头什么的,是不是有点过分啊?
大家面面相觑了一阵,最后统一地把目光转向了神色无奈的诅咒师。
“敲门吧,总得看看这个诅咒到底是怎么回事。”咒灵操使这样说道,“更何况,你们不也都讨厌露宿吗?”
于是,犬千代就老老实实地上去敲门了。
前来应门的并不是个老头,正相反,是位身材高大的健壮中年,“谁啊!”他瓮声瓮气地喝问,“这么晚了,太过打搅了吧!”
“实在是抱歉,但天那么黑,我们只找到您家这一处能够落脚的地方,睡在外面也太吓人了,请行行好,让我们留宿一晚吧!法师大人会给您念经祈福的!”犬千代自觉说得十分有礼,并没什么有问题的地方,但听完他的恳求之后,阿悟不知道为什么,捂住了嘴巴开始憋笑。
少年莫名其妙地看着因为憋笑太厉害而不停发抖的同伴,以及臭着脸给阿悟缠眼带的黑衣法师。
他也没说错什么呀,到底哪里好笑?
所幸不对劲的只有雪发的少年和黑衣法师,听到他说辞的屋主人还是很快开了门,环视了一眼门外的三个孩子和异常高大的黑衣法师。
“深夜唐突到访,实在非常抱歉,一点小小的心意,请务必不要推辞……”自然而然地走前去的诅咒师,动作灵巧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丢进屋主人怀里,对方也没有失礼地当场查看,光是掂了掂重量便立刻满面笑容地让开路,“哪里的话,能够招待一位法师,实在是让我家的破屋子都生光了,哎呀,山里风大,您快请进!”
屋舍虽然偏僻,但意外十分宽敞,还特地隔出了外厅和内屋,一位正在火塘边烤火的老人抬头看了看他们,“是客人啊……最近晚上,时常有客人来借宿呢。”
“多有打搅。”
也许是收了钱的缘故,男主人甚至大方到了愿意把自己的卧室让出来待客的程度,说他跟父亲挤一间屋子便好,让法师大人务必不要担心。
没过多久,屋外传来老妇的叫唤和拍门的声响,屋主倒也没再像之前那样凶恶,只是语气难听地小声抱怨了几句,“怎么又这么晚!不过算了,有客人在,要是被人看到你的丑态,我反而丢脸呢!今晚我去跟父亲睡,你就在地板上躺一躺吧!”
老妇一点没有怨言,更小声地应了话后,便只有呼吸的声音,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般。
而烤火的老人却叹了口气,低声跟男人说起话来。“客人多了确实热闹,只希望不要总是像之前那样,每次都那么地没有礼貌啊……”他的声音很轻,又隔着墙壁,只是对咒术师和诅咒师而言,要听到却不算什么难事。
男人满不在乎地拍了拍衣衫,“父亲也没必要顾虑那么多,那些客人看不起我们这种山户也正常,不过既然都有好好留下宿金,只是早上不告而别这样的小事,有什么好追究的。”
听完这个,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咒灵操使和少年对视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