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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曦,要叫公主殿下。”刚才方旭就想说了,只是见妹妹和公主聊的开心没有出言。

娘亲昨晚便告诫过他,要礼让尊敬公主,好好保护公主,时时陪在公主身边。他也知道岁安如今身份不同,不再是昔年一起疯玩的小姐姐,因此娘亲诸多嘱咐,他统统化为一句,要尊重公主。

迎曦咬唇,颇不情愿但也知道是自己失礼了。岁安倒是没什么,别人她还没感觉,但若是迎曦她们几个也唤自己公主,她总觉着别扭。“私下就咱们在的时候,别叫我公主了,还是按照咱们从前的一样。”

“殿下,这是礼制,礼不可废。”方旭喜爱读书,书中讲尊礼重道,故而他小小年纪很有些儒士风范。

“方旭,这是殿下的命令,规矩是死的。”迎曦冲哥哥吐了下舌头,她同方旭是龙凤双生,年岁差不过几刻钟,若是开心时便唤哥哥,若是不高兴则直唤方旭。方旭无奈,三人说话间已然来到宗学府外,院首学判见到她们,齐齐跪迎。“参见公主殿下。”

“快请起。”

宗学的院首如今已是花甲之年,学判各个都是学士馆的博士出身,岁安看着这些花白胡子老头朝自己跪拜,赶紧上前扶人。“我既来此读书,您便是我先生,哪有先生跪拜学生之礼。”岁安说着,朝着老院首躬身一拜,身后迎曦方旭亦跟着行礼。“拜见先生。”

老院首目露满意之色,却赶紧恭敬回礼道:“公主有礼了,快请入学。”

女子入宗学进论堂还是开国以来头一遭,故而当岁安和迎曦出现在宗学论堂门口时,一众宗室高官子弟皆都望了过来。论堂里来了女子,还是两个女子,要是放在平时这里面有几个不说心里是否希望学堂里来个姑娘同学,但口中是定要说几句小小女子的话。然而如今情况却不同了,这位小小女子是皇上的女儿,虽然八岁但已然晋封长公主,可见隆恩圣宠。昨个儿晚上谁没得自家父亲叮嘱,要好生对待长公主,若能让公主青眼相看,那便是家族之幸了。黎朝可没有驸马不可参政之说,若能尚公主,当是这些子弟之福。

小公子们愣愣望了半晌,他们这里有的人在大婚当日见过岁安,因此知道现在并排站着的,左面那素色衣衫的是公主,右面那鹅黄衣衫的应当就是尚书令家的千金。年岁稍长一些的安国公长孙率先站起身,躬身下拜,“参见公主殿下。”

后面反应过来的各家子弟亦纷纷起身,顿时整个论堂都是一片,“参见公主殿下”之音。

岁安不太喜欢这样的拘谨,上个学还拜来拜去,便挥手道:“都不必多礼,我是来进学的,既然都是同学,日后在学堂便不必行此大礼。”

方旭皱了皱眉,却也并未多说。宗学如今同岁安一辈的,只剩下豫王的孙子,这小子同他爹一样,当年他爹如何听陶依的话,现下他便如何听岁安的话。一众人都没答话,他第一个跳出来应声:“臣遵命。”说罢又去指前排正中提前摆好的位置,“公主,请入座。”

岁安瞧向他,当日大婚之时她见过此人,豫王爷的孙子启晟,按照辈分她应唤一句堂兄。“多谢堂兄。”

“公主客气了。”

迎曦和方旭的位置就在岁安左右,三人入座不多时,先生便走了进来。经史子集,论堂多讲经书著作,黎朝尚儒,王孙宗亲亦要从小研读。不知是因着公主今日进学还是其他,这日讲的经书从《春秋》改为儒家的《孝经》。先生是圣平初年的状元,还未教过女儿家,更不知公主开蒙如何。因此这日讲学便只述简易之论,每到一处便会多问一句公主可有何不懂。

《孝经》岁安她们几个一早便读过,今日听来宗学先生讲述亦并未有何新鲜典故,偏生那先生讲一句行一段,还总和颜悦色过来问过岁安。岁安坐着别扭,只能一再答曰:“知晓。”

“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人之行也。你来说一下什么意思吧。”被点的是怀化大将军侯伯川的长子侯鸣远,侯伯川是跟着元怿一路起兵造反的,孩子一直放在老家由家人约束,偏生这孩子同他爹一个性子,不爱读书整日舞刀弄棒惹是生非,如今已然快十岁却也只是识得些字罢了。此刻闻言站起身,磕绊道:“夫,夫人要孝顺,娶夫人要孝顺,天经地义。”

下方哄堂大笑,先生摇摇头,视线一转,见洪迎曦正望向他,不由心思一动。洪公文采斐然,不知小姐如何?

突然被点名的迎曦站起身,她一起身,下方的哄笑声安静下来,就听小女孩脆嫩声音一字一句:“孝道如天地运转,万物自然生长,是人之本有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