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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有旨!放下兵刃者既往不咎,除司马阔外绝不诛杀任何无辜将士。兄弟们,我等是黎朝兵士保卫黎朝江山,绝不可做乱臣贼子叛国造反!”

众兵将听得此话,除了司马阔心腹近卫外心中皆是一动,谁会天生愿意去做乱臣贼子?天下又未改朝易姓,若新皇仁德,他们又何苦再以命造反?

“竟然是你?”右翼先锋官跟随他十载,司马阔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他。

“将军,得罪了。”先锋官名唤石沆,其子前些年在闹市路见不平,打死了左仆射当街强抢民女的儿子。杀人偿命,大理寺当即便判了秋后处斩。左仆射是皇帝心腹纵使作恶在先,司马阔亦不好多言。这事石沆本悲欲死心,然而邱本玄却命人买通了死牢狱卒将其子偷偷换出以其他死囚替代,将石公子送居乡野隐姓埋名。这事是石沆欠他一命,石沆知道终有一日会需偿还。果然,不久前邱本玄又来找他。他本就不赞成司马阔起兵造反,天下未易姓,这般造反名不正言不顺,会被安上窃国之名,然而他却劝谏无果,司马阔铁了心要打回京都城。见如此石沆无奈,思来想去终是接受了邱本玄的建议,不仅是还他救命之恩,更是为自己儿子谋得一个前程。他悉心培养的儿子一身本事勇武过人,本该从军打仗建功立业,不该像如今这般荒居山野了此残生。这样,又同死了有何分别?

“郎元怿许你什么好处了?”

石沆冷笑一声,靠近司马阔,朗声道:“天下需得太平!将军勿要再以己之私,误了百姓,祸国殃民!新皇是圣/祖亲孙,仁德昌明,定会给黎朝一个河清海晏!”

司马阔这场仓促的起兵,甚至没来得及同平叛的官军交锋,便在月余之间仓促结束。

皇帝宽仁未诛司马氏九族,而是改判满门抄斩,司马阔旧部心腹武将,凡出谋鼓动造反者一律抄家斩首。

司马氏极刑名录送至御案前,元怿垂首翻看,男丁女眷上下一百三十余口人,视线落到女眷首行时元怿微微沉下目光。阮舒月在旁为其磨墨,目光扫过那名录,安襄公主的名字列在最首。

“月儿。”

“陛下。”

阮舒月的声音温柔,却让元怿晃神。她望向对方,阮舒月对上她的眸子,凑近两分,轻声道:“元怿。”熟悉的称呼终是让她稍稍熨帖,元怿点了点名册。“你说,当如何?”

阮舒月望向那名册,安襄其后,是其女司马禾晴的名字。

稚子无辜。

“不若宣安襄来见一面再定夺吧。”阮舒月知道以元怿的性子,这一见,怕是会心软。但若不见……这些日子,禾晴时常来她们近前走动,那是个可爱聪慧的孩子,她看得出来,元怿很喜欢这个甥女。

元怿看向她,终是沉沉一叹:“那就见见吧。”

叛乱渐息,民生逐稳。这日欢喜镇上走起了几辆马车,刚出镇子,便有一队护卫人马围于车旁,而就在不远处,亦跟着暗卫悄悄保护。

洪三娘坐在马车里,身上一左一右靠着两个女童,正是岁安和迎曦。方才在马车里几个小娃娃闹腾了一路,现下终于疲累,一个两个挨靠着睡去。

“呼~”三娘轻轻舒了口气,这些日子带孩子,她可是真真体会到了不容易。

她的对面,洪家大嫂杨素云拦着儿子方旭,同样松了口气。虽然这么多年她已然被这几个孩子磨练的心性渐稳,寻常之事皆可泰然应对,但马车车厢毕竟有限,真将这几个孩子都眷在一处,也是十足头疼的。“等来日你们都诞下孩儿,还不知得如何闹腾。”

坐在正中的俞菱初一左一右揽抱着她的两个小侄儿瑞祥和桂纾,闻言不禁摇首:“这几个已然够了,再多生几个可真是要头痛了。”

杨素云抿下唇,这么多年三娘和菱初都未有所出,汤药方子她搞来不少,但喝下去都没有效,她也不好再多戳人痛处。只私下教导自己的几个孩儿,以后要多孝敬姑姑。

“也是。”杨素云跟着应和,转而望向一旁的大女儿,“卿儿,你怎么了?”往日最活泛的人,今日却格外沉静。这半日大多时候都在望着车窗外出神,几个小娃央缠着她玩耍,她也只拍拍他们的脑袋并不多言。哪像平日里,就算吵嚷着烦,仍旧带着这几个小的一起。

“娘亲。”卿儿收回目光,“我们一定要住在京都吗?”

这一趟除了因着元怿舒月即将大婚外,还有就是洪明昭如今于朝中为官,自然要将家眷尽数接入京都城。元怿已然给他在京都赐了宅院,如今只待他们一家团聚。

“你父亲如今在朝为官,我们自然要去同他相聚。”杨素云拂过卿儿的长发,“娘知道你舍不得老家的玩伴,只是人生终有离别日,日后如有机会自会再见。”她安抚着女儿,未说的是,如今卿儿已然过了金钗之年,怎能还在乡野恣意玩乐。去到京都修养心性好好读几年书,规范了礼仪,日后好嫁得个如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