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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卿闻言不语,默默垂下眼睑似在沉思着什么。这时池中水波微动,元怿提臂一抬,钓起一尾红鲤。她将鱼钩从鱼鳃中取出,而后将鱼再次扔回到池子里。

“噗通!”

“孙仲和瞧着像是个文雅有礼的人,不过只几面之缘也看不出究竟。”元怿开口,对云卿道:“阿姐,若你并不中意,我可以去求父王,大不了向皇爷爷请旨,总不会……”她话还未说完,云卿突然开口打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我自当遵照就是。”

二人对视,云卿目光深深,看不出情绪。这门亲事说定前,她娘来找过她,讲到孙仲和从文总不会像那司马阔般扔下妻子不管,而他这人又稳重有礼风评不错,看着是个老实的,虽然相貌并不那么出众,但也断了那些花花肠子。她爹也来找过她,讲的道理才最终说服了她。安国公子孙从文者众,这就摆明江王府对兵权并不拉拢,这样鲁王和汉王两边都不会得罪,日后元恒元怿的路也能走的顺畅些。而江王没说的是,如今皇上年迈愈忌党争,他这个闲散多年的儿子,如今终于得到了重视任用。越在这个时候越要小心谨慎,元恒已然在军中挂职,云卿的亲事便一定要找位高权重的文官世家。

元怿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失了分寸,尤其还是当着安襄的面。可她到底不过十三岁,还没办法完完全全将情绪收放自如不露痕迹。

陶依察觉出姐弟俩之间气氛不太对,清清嗓子,“要是我,才不管什么父母之命,当是挑个我自己最满意喜欢的。”

这话一出,凉亭安静下来,谁都没有再出声。放在平时,安襄早就打趣她了,如今竟也没了动静,只独个坐在那里似在出神。

“姑娘家家才多大,有的没的都说。”半晌,云卿先开了口,她拉过陶依的手幽幽一叹:“陶依当是咱们姐妹里最有福的一个。”

“五姐……”

“是,父母之命不可违。”元怿再甩出鱼竿,转而望向一池静水。“不过若以后他敢对你不好,我,我和哥哥总归在,你便永远都有家可以回。”

安襄闻言眸光沉了沉,别过头去同样看向池水。云卿望着元怿的侧脸,第一次发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直被她护着的孩子,就这样悄悄长大了。

大婚虽要等到来年开春,但江王府如今已经开始置办起郡主的嫁妆,府里每日都显得喜气洋洋,可陶依却觉得不知为何,这里的气氛竟有些说不出的悲凉。

“那要是我以后嫁人被欺负了,你也要帮我出头吗?”陶依探出脑袋,凑到元怿这边。

元怿闭了闭眼整理好情绪,转过头冲陶依挑了下眉,故作轻松的语气逗趣道:“你?你要是不欺负别人,别人家都要谢天谢地咯,可别到时候咱们几个还得登门给人郡马爷家赔不是。”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陶依一巴掌拍在她后背上,打的元怿哎呦一声。

“陶依你才多大,怎的成日把嫁人挂在嘴边。”安襄手帕捂住半只眼睛,调笑道:“哎呦…”

“今日你们倒是合起伙来了。”陶依不干了,“五姐,你也不管管。”

“好了好了。”云卿舒展开眉眼,将陶依拉到身旁,“你过来安静坐下,咱们姐妹好好说说话。”

“今日便不了,我本也只是路过来瞧瞧你们,过午还要进趟宫。”

“皇爷爷这几日身上不爽利,是该进宫看看。”安襄点点头,神色颇为担忧,“皇爷爷年岁大了,你多进宫陪陪他当是好的。”

陶依瞧瞧她们,“不如咱们一起吧,正好四姐刚大婚不久,五姐也定了亲,皇爷爷见着你们一准比见着我高兴,没准沾沾你们的喜气,病都好的快一些。”

“这……”云卿还有些犹豫,陶依已然来拉她,“走吧五姐,你去了皇爷爷一准高兴,元怿也一起。”

元怿本想说不去,可听陶依又道:“我那日去,皇爷爷还说深宫冷清,如今他又生了病。”

元怿听得心里不是滋味,将鱼竿收起,“先容我去换身衣服。”

姐妹四人坐上车驾来到皇宫正好是晌午,皇上病了几日,刚刚身上好了些,见到她们来了着实高兴,当即吩咐御膳房做了几个孩子爱吃的来。

“皇爷爷,您要听话,好好吃药好好养病。”陶依被召上前,坐在皇上的龙椅一侧,糯生生的劝道。

皇帝年轻时也是位征战沙场的战王,杀伐决断铁血手腕保得黎朝三十年太平,而今英雄迟暮亦怜子多愁,小孙女几句话竟让他有些心酸怅然。

“好,爷爷听话,陶依也听话,可要健康快乐的长大。”

几个孩子陪着皇上用了午膳,皇上从安襄开始一一过问起她们近况,几人自当报喜说好,到了元怿时,皇上又将她召到身边仔细端详着,元怿虽没见过几次这位天下之主的爷爷,但还是从他眼神中感受到了一份独属于亲情的怜爱与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