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抱团取暖着,却不敢往客厅的沙发移动一点,因为那里还有一点光。

一墙之隔的客厅里,手机的震动声终于停了下来,屏幕上跳出了一个名叫珠珠没良心的未接来电,纤长的指被屏幕的蓝光照的透明而冰冷,带着某种机械手指的质感,但手指尤为灵活,把玩翻转着手机。

那幽蓝的光也随着手指的动作,照向四面八法,在某一个霎那,匆匆划过他的眉眼,依旧深俊,阴影错落,蓝光瞬间就被他幽暗的瞳孔吸收,汇成一点深蓝,是孤海最深处的颜色,瞳孔直直盯着对面的门。

视线像是要穿透那堵门,看见此时蜷缩在外面台阶上的关醒。

手机的屏幕暗下,他的视线却不移开,靠在沙发上,长腿岔开,继而他像是忍耐不住什么一般,头向后仰起,露出鼓动压抑着的喉结,长臂一伸,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然后低低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手腕上的银镯落在他的太阳穴,稍微一用劲,就在上面留下一道痕迹。

他抬起手腕,瞳孔里晃动着的镯子,它被献祭给这片深海,再也没人能夺走,接着,另一只手攀上来,紧紧、紧紧的攥住镯身,细致缓慢的摩挲着内圈的刻纹。

每一笔、每一画,鹤禅渡都记得,这是关醒送给他的,是他的东西了,哪怕是关醒自己,也休想拿走。

而平安扣,就算是他死了、看不见了,关醒也得拿着它,走到哪里,戴到哪里。

这样才能让无论去到哪里,只要感受到脖上的重量,就能想起自己,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安心。

......

关醒最终还是没能等到鹤禅渡,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他只能放弃回家。

玄关换好鞋子,关醒看见客厅的灯亮着,他喊盛新雪,却没人应,在客厅脱外套的时候,看见茶几上放着一个信封。

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可已经被拆开了,里面空空如也。

关醒想不到是谁会给自己寄信,但他猜信里的内容,已经被盛新雪看过了。

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关醒继续喊母亲,但只有空荡的声音在房间里面回荡,关醒找了卧室、找了书房,都没有找到盛新雪。

难道是出去了?

关醒一边想着,一边推开自己卧室的门,被吓得浑身一滞,盛新雪背身站着,垂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

“母...母亲.....”关醒有种看恐怖片的既视感,手捏门把,后背发冷。

好在下一秒,盛新雪就转过身,手里拿着一叠什么,她脸色极其不好,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从上到下的看着关醒,眼神不像在看亲生儿子,倒是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更确切的说,像是在看一个异类。

一个从没有见过的异类,因为她的瞳孔还有一层沉沉的惊恐。

关醒感觉更不好了,尤其是当他看见盛新雪手里那一叠类似照片的东西,这让他一下子联想到了客厅里那个被撕开的信封。

里面应该是装了不该装的秘密。

“母....”关醒向前走的脚步硬生生停了下来,眼睁睁看盛新雪将手中一叠照片中的一张举到他的面前。

瞳孔一瞬间就被打散了,关醒站稳了身体,低头努力将视线聚焦好,才看清了照片上的一切。

画面色彩鲜艳,人物紧凑,是张嘴满脸笑意,任鹤禅渡给自己喂巧克力的的他。

那是情人节发生的,关醒张嘴却无法辩驳,其实同性间也可以这么亲密,但两人眼神中的情感实在太明显,太浓郁了。

盛新雪看的分明。

举着照片的手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另一只手也再握不住,照片纷扬着散落一地,有两人外出游玩的,有接吻的,有拥抱的。

每一张都是笑着的,每一张的两幅身体都是紧紧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