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多谢姑父。”
孙石韦道:“知白,你也劝劝四大王,别把事情都憋在心里,你们还这般年轻,思虑过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许琛摆手:“我哪有思虑?姑父可别拿我同他比。”
孙石韦看着许琛道:“你只是看上去不在意罢了。你和四大王这一年来明显都沉默了许多,我多句嘴,心里放不下的事情不如就干脆丢掉,有什么事能比自己的身体更重要?既然天家放你们二人出来休养,就放下心来泡泡温泉放松一下。京中不会出事,而且就算有事,还有许公和长主,还有四舅兄和晟王,难道你怕他们护不住你们吗?”
许琛轻轻点头:“是了,姑父看得清楚。”
“我这是不忍心看你们自苦。”孙石韦叹气道,“说句放肆的话,我毕竟也算你的长辈。你和四大王比我家观音大不了几岁,心中却要扛着这么多事,我是心疼你们。”
许琛笑笑:“哪里放肆了,姑父本就是我的长辈。我明白姑父的意思,我会好好劝劝他的。”
孙石韦点头:“那我去开药了,你也不必太担心,只是普通风寒,发了汗就会好。”
许琛目送孙石韦离开后便转身回了房间。安成等人见许琛进来,便知趣地退了出去,留二人独自叙话。
许琛拧了手帕放在夏翊清额头,柔声问道:“怎么不睡会儿?”
“不想睡。”
“我在。”许琛将自己的手放到被子里握住夏翊清的手,“你安心睡。”
“吃了药再睡。”话虽如此,但夏翊清一脸倦容,连声音都有些飘忽,似乎立时就会睡过去。
许琛劝道:“你若是累了就睡,等药煎好我叫你便是。”
夏翊清没有说话。
许琛:“是不是想要我抱着你睡?”
夏翊清应声。许琛起身挪动位置,让夏翊清躺在自己双腿之上,轻声哄着:“我搂着你也定然不舒服,枕着我的腿睡可好?”
夏翊清应声,顺从地躺在了许琛腿上,侧过身将脸埋在许琛小腹处,不过片刻就安静睡去。
许琛原打算等夏翊清睡熟后就将他放回床上,未料到自己腰间的香囊不知何时被夏翊清紧紧攥住,现下他刚入睡,若是直接挪动,怕又弄醒了他,便就只好暂时作罢。许琛摸着夏翊清的乌发,心中满是心疼————夏翊清平常在外是个谦卑低调的亲王,做事谨慎,说话从没有错漏。可单独相处时,他却像个孩子般缠人,无人时便定要抱着搂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安心。夏翊清一向睡眠不好,他自己制的安神香也作用有限,反而是那加了桂花的四合香总能让他睡得安稳。自那年除夕后,许琛每三个月便会带些香丸给他,后来夏翊清出宫开府,却并未在府中花园种下桂花,许琛问过他,他却推说只有侯府的桂花有用,便是在那时,许琛才明白夏翊清究竟有多需要自己。许琛不忍去想之前那些年夏翊清是怎么忍下来的,在鸾仪阁清冷的宫室内,或是那个无人知晓的密室中,他是如何挨过一个又一个难眠的夜晚的。
夏翊清从小没有生母,父亲又是那样的冷漠和疏离,养母对他虽是照顾,但碍于宫中耳目,只能装作不在意,无法满足他对父母亲情的需要。明明就是个缺爱的孩子,却从来不显露,不要求。若不是如今与他坦诚了心迹,夏翊清依旧是掖着藏着,那“采葛”二字已经是他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情了。
许琛心疼他,爱护他,一直宠着他,给他所有的信任和包容,便是想让他安心,可夏翊清心中还是不安稳。许琛原是想借这次独处与夏翊清好好谈一谈,未料到还没斟酌好如何开口,那人却先病倒了,一时愁绪满怀,无声叹息几番。
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许琛怕吵醒了夏翊清,便没有答应,只用内力震了一下门栓。好在归平机灵,听到响动便轻手轻脚地进了屋。
待归平走到床前,许琛轻轻托住夏翊清的头,让归平将香囊从自己腰间解开,然后二人一起将夏翊清安置在床上,在确认夏翊清并未醒来后才放心出了门。归平关好房门,见许琛僵硬地坐到廊下,连忙问:“郎君这是怎么了?”
“我腿麻了。”许琛揉着腿说,“你刚才是把药拿进去了?”
归平点头。
许琛:“先放着,等他醒了再说。我看他这个样子,大概昨晚根本没睡,今儿在马车上睡了不到一个时辰,这会儿也刚睡了小半个时辰,让他多睡会儿也好。”
归平蹲下帮许琛揉腿,见自家郎君腰间空荡,便生了几分促狭之意,说道:“还好府里丫头做的香囊多,不然这出来一次就少一个,怕是要‘入不敷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