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光洁明净的玻璃,他清晰地看清薛楹的笑容,自信优雅,温和洒脱。她可以肆意地笑,和所有人都相处融洽,即便医院里一开始流传了许多她的传闻,最后都被她摆平,现在已经是见面都道一声好的亲近程度。而他在她的笑容下,却像个小丑。不敢表达自己身上的想法,只能满口仁义道德地将那些枷锁往身上套。
“你没事吧?”薛楹担心地看向他。
江霁晗没回答。
他甚至不敢在她面前说一句“有事”。原本每次见到薛楹都可以平静的心,这一次却失效了。那颗赤红的心房跳得格外剧烈,几乎要跳出他的身体。江霁晗把车子缓缓停在路边,熄灭车子,头埋在方向盘中。
“霁晗?”是薛楹焦虑的声音,“你还好吗?是身体不舒服吗?”
确实是身体不舒服,他心疼得快要晕眩过去了。可是理智依然冷静清醒地运转,李文忠跳楼前那个释然的笑容,他儿子贪婪的面孔,还有童靓妈妈挡在他面前毫不退让的瘦弱身体,几个画面轮番在他眼前重映。
最后几个画面都归于虚影,瞳孔再聚焦就变成一片忙忙的血色。
是李文忠身体下慢慢流淌的血液,画面一转,又变成了从童靓妈妈手心滴落的血液。
如果受伤的是他,结果会不会不一样。他不必因为这些沉重的担子而痛苦,也不会再漫长的挣扎中消弭了勇气。
“霁晗?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薛楹的手探了过来,轻轻握住他的手腕,那里脉搏均匀,但冰凉一片,“是今天在医院发生了什么吗?”
要如何开口?从他手下实习生的一次疏忽开始说起,他意外开始负责一个难缠的病人。而后这个病人托着病重的躯体,从天台上跳下,将他的整个职业生涯也染上了血色,从此他的生活天翻地覆,不得安宁。为了可以要挟医院多一点赔款,李文忠的儿子不知从哪里搞出一份不具有法律效益的认责书,逼着他签字。而他想要救助的小女孩的母亲,替他挡下了刺过来的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