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呕到最后连口水也吐不出来了,雨水和冷风灌进喉中,灌得他猛咳起来,他不住地咳嗽,颤着身子,喉间挤压着呃呃呜呜的悲鸣,大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空中乌云密布,地上冥钱被吹起,四散纷飞,一声撕心裂肺的恸哭叫人惊心动魄。

即便如此,能听到他哭嚎的也只有天地,和那不愿姑息的大雨。

陆忆寒逐渐觉着眼前淅淅沥沥的雨都模糊了,乌压压的天空透不出一丝光,再往后,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了,以及耳畔那落雨坠地声。

……

赶上夏季多雨的季节,土地湿滑难行,药铺刘掌柜急着要的那批药被一道卡在了路上,怕次日赶不及,连夜驱马抄了近道去接。

虽路遇乱葬岗是迫不得已,但临经时还是下马参拜再三,不经意一瞥却见脚下的孩童胸口尚有起伏,吓得倒退半步,以为自己老花了眼。

凑近再看,确实还留有命在,慌忙将人驮上马背,原路折回。

梦中,陆忆寒在望不见边际的黑暗中游荡,父亲的声音说:“你在这里好好待着,不日定有人会来寻你。”

他在赵府捱过几个春夏又秋冬,算下来已经有三年了,如今恐怕他是等不到了。

可他人已不在赵府,若父亲要回来寻他寻不到怎么办,赵府的那些人定会变着法子把错都安在自己头上,到时说不定还要反咬一口,说父亲带了个灾星来。

那父亲还是不要再来寻他了好。

陆忆寒渐渐觉得四肢回了暖,飘飘悠悠的身体终于落回了地上。

掌柜忧心忡忡地看着床上的孩子,好不容易为他处理好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现在又高烧不退,肩头的伤反反复复烧了三盆热水,将烂肉刮去时也不见他有醒来的迹象,好在刚刚灌下去的那碗退热的药汤没给他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