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科恩终于从那把椅子,以及方才的气氛中解脱出来了。
他从旁边地板上捡起那条裤子,尝试了一下后,发现它已经没法呆在身上了,遂作罢,又往角落走去,他的衬衫被卡特文奇扔在了那里。
这时,他脚上还耷拉着那两副手铐,不过现在也没那个心思去管它了。他蹲在地上审视那堆破布——那上面沾了一大滩黏糊糊的东西,两条袖子已经彻底和其余部分分了家,领子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胸部还有一条长长刀口,这让那件衣服看起来像是放到碎纸机里绞过一样。
科恩盯了那衬衫好几秒,最后选择放弃,叹了口气起身,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艾伦。
艾伦同情地瞥了他一眼,很快又移开视线,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递了过去。
科恩迅速把它接过来披在身上,然后得寸进尺道:“能不能把裤子也借我穿穿?”
艾伦朝卡特文奇的尸体努努嘴:“你可以穿他的。”
科恩往后缩了一下,说:“算了,我宁可裸着。”
这时艾伦又开始翻那具尸体的衣兜,最后从上衣内侧口袋里找到了那个优盘。“哦,原来是被他给偷走了,”他说。
科恩看着那个优盘滑进艾伦的裤兜,有点愧疚地摸摸鼻子,没话找话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老办法。”艾伦说,“就在今天早上,你琢磨着怎么从警局溜之大吉的时候。”
科恩:“……”
“等等,”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你的意思不会是——现在我走出去,外面会有一打警察和救护车迎接咱们吧?”
艾伦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人刚才可能是被揍傻了:“要是有那些,用得着我一个人下来,还跟你在那儿磨叽半天吗?”
“哦。”科恩应了一声,决定自己暂时不要再讲话了。他感觉脸突然开始疼起来,明明刚才被打的时候还不怎么觉得。
出去以后,艾伦找了个信号好点的地方,给之前叫的增援打了电话。科恩正窝在车里,裹着外套盯着他的身影发呆。
不一会儿,那身影走过来,钻进驾驶座:“他们很快就到,用不了太久。”
“所以咱们要在这儿等着他们来吗?”科恩问,脑中浮现一大堆警察围着他问东问西的场景。他甚至已经开始琢磨相应的说辞了。
艾伦看了他一眼,启动车子。“不,我先送你回去。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不会有人特意过来破坏现场的。”
科恩沉默片刻,然后说:“我妹妹她……”
“放心,”艾伦说,“我已经把那地方的定位发给我同事,这会儿他们应该接到她了。”
说完,艾伦打方向盘向右拐弯,借着这个机会扫了旁边人一眼。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的话让科恩感到安慰,这时他以一个放松的姿势靠在靠背上,眼睛半张不张的,一副马上就要睡着的样子。
他昨晚一整夜没睡,艾伦想,或许前天晚上也是。他一定是累坏了,才会这样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坐在他车里,脸上还挂着方才被打出来的、已经半干了的血迹。
看起来是够疼的,应该能让这家伙好好消停一两个礼拜了。
艾伦轻轻叹了口气,看了眼旁边的纸巾盒,突然有种想伸手过去帮他擦擦的冲动。
“容我提醒,警官,”科恩说,语气像往常一样懒洋洋的,“你再不好好看路,就要开到草地里去了。”
艾伦急忙收回视线,将方向盘打正。
“我的脸看上去有那么糟吗?”他问,用手背抹了把嘴,有点遗憾地说:“我还指望着靠它找下一份工作呢。”
艾伦听到这话,暗暗松了口气,然后说:“左边有点肿,鼻子留了不少血,右边额头破了个口子,可能要缝针,下颌应该没有骨折,考虑到你说话没太受影响。不过你得去医院做个检查,看看有没有轻度脑震荡……”
“别想那个,我不去医院。”科恩说,皱了皱眉,“这点伤我自己就能处理,我讨厌医院那股消毒水的味道。”
“由不得你,”艾伦说,“你现在坐在我车上,而我会把它开到医院门口。如果你不打算进去,就只能自己走回家了——当然,我的意思是只穿着内裤走回去,我不会把外套送给你的。”
科恩愣了两秒,然后投降地笑笑:“真有你的,”他说,“我发现自己小看你了,警官。你压根不像表面上那么阳光正直,不是吗?”
“彼此彼此,”艾伦不置可否。